他一定拿我们当作一群蠢货来看待。
郁瑟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如此。
第98章 小番外(2)——渐冻症
郁瑟回头对身边的几位护士说道, “放心吧,这个目前死不了的。”
假若真的想结束生命的话,完全不用等到人都赶到, 刚爬上去就该往下栽了。
而且, 也不会专门抱着猫。
郁瑟的话听起来十分坚定,不过几个护士都是得到命令后必须要严格照料这位年轻的病患的,一时间还不敢随便走开。
结果坐在窗台间的少年冷嗤一声, 坐在他怀里的缅因猫原本便长相凶恶, 此刻更是直接从怀里跳下来,朝着一众女生露出尖牙, 发出低沉的咆哮声, 仿佛也在为少年的不屑做注解。
护士们被无情驱赶,纷纷觑向郁瑟, 郁瑟淡淡地点了头, 几人这才不情不愿地离开了病房。
不过走得距离并不远,依旧是等在走廊里。
少年的眼神冷漠而疏离,即便纵猫行凶, 也未曾有过丝毫的慌乱与恐惧。
直到那只黑猫圆满地完成任务, 重新跳入他的怀抱,宛若一道玄黑色的影子,行云流水极了。
男生立即轻轻抚摸着缅因猫的背脊,那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默契与信任。
郁瑟是唯一没有被驱赶的人, 但不代表他在这间屋子里拥有特殊的权利。
郁瑟一向冷静支持, 又从骨子里充满着伸张正义的气息。
轻声开口,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整个病房内的气氛为之一凝:“我理解你对自由的渴望,以及对周围环境的戒备, 但医院有医院的规矩,我们每个人都必须遵守。”
少年闻言,微微侧头,那双冷漠的眸子隐藏在厚重的刘海之下,似乎是在评估郁瑟话语中的分量。
郁瑟见状,继续道:“你的病情需要静养,而这些护士,她们只是尽忠职守,想要帮助你更好地恢复。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一点,至少,在医院的这段时间里,给予她们应有的尊重。”
“尤其,她们还都是女孩子。”
少年立刻轻笑了,“刚才我还觉得你是个聪明的。”
“现在却觉得是个一样的蠢货。”那幽暗翠绿的亮光在发丝间若隐若现,仿佛真的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暗中衡量着一切。
这个孩子今年多大?居然这么顽劣?!
郁瑟刚进医院工作一年多,多少也见了一些难缠的病人,心里判断着这个小孩子之所以会变得扭曲的原因。
看来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的样子。
其实这个病房完全不属于他管理,但是身为医生,又不可能真的将人抛开不管。
所以,郁瑟留下了,安安静静地一句话也不讲。
这反倒引起少年的注意。
但凡进入这间屋子里的人,只会有两种目的。
一种是慢慢地等着他的死亡。
一种是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
而郁瑟,显然不属于这两者中的任何一个。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言不语,仿佛只是单纯地在观察。
这让少年感到好奇,要知道,在以往,任何试图接近他的人,都是带着目的,或是贪婪,或是同情。
但郁瑟的眼神里,什么都没有。
这种纯粹的无目的,反而让少年有了一丝兴趣。
少年故意道,“我都说你愚蠢了,难道你还不离开,等着更难听的?”
郁瑟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他知道,面对这样的患者,任何过激的行为都可能引发不可预知的后果。
于是,他缓缓开口,声音竭力温和着:“我看你的猫不错,很少有人能把猫养得这样有灵性。”
他开始从另一个角度来进行谈话,总好比纠缠着那句“愚蠢”来争辩要强。
少年更是意外了。
但凡进入这间病房的人,都是一脸的冷静严肃与告诫:不准做不允许的事情,不准吃这个吃那个,好像他们比病人自己还要清楚病人的身体状况。
更不要谈,诺大的三甲级医院里居然能同意病患随身携带宠物,招惹非议。
但郁瑟,却在夸奖他的猫。
这让少年微微皱眉,但随即嘴角却勾起了一抹病态的笑。
他已经不能大幅度地移动很久了,唯一只能轻微地将猫抱在怀里,眼神中带着一丝挑衅:“哦?那医生你觉得,我的猫哪里灵性了?”
郁瑟见状,心中微松,知道至少自己已成功引起了少年的兴趣,这第一步,算是走对了。
他走近几步,仔细看了看猫,然后笑道:“你看它的眼睛,清澈而明亮,仿佛能洞察人心。而且,它对你也极为依赖,这说明它很有灵性,知道谁是真正对它好的人。”
少年听了,嘴角的笑意更甚。
他似乎很久没有听到过这样真诚而温暖的夸奖了,尤其是在关于他的猫的事情上。
要知道,连他的父母都因为忙碌而忽略了他。
例如他的德国血统母亲,已经怀上了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东西,准备等他前脚一死,立刻就能填补上家庭成员的空缺席位。
郁瑟看着少年的变化,心中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这个少年,虽然表面冷漠且带刺,但内心却渴望被理解和关注。
对于他来讲,任何一个小小的注视,都会引发其内心真正地渴望。
所以郁瑟的心软了软,既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又不失关心地与这个少年聊了几句。
对于医生来讲,时间也是分外宝贵的,不过郁瑟也没有特别地催着他赶紧下来。
直到VIP病房门口又重新出现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英俊男士,更是在看见眼前的场景时,当场爆喝道。
“里斯!!你究竟想怎么样?!难道你惹得麻烦还不够多吗?!”
坐在窗台间的少年浑身一僵,那个高大的男人已经冲过来,一把扯开碍事的郁瑟。
“这位先生,他!!”郁瑟刚想说两句,直接被其他几个人给拦住,其中一位正是神经内科的专家董志昌。
这位专家一把拽住郁瑟的白袍,将他这个年轻医生给拖了出门。
身后的病房门也随即关紧。
郁瑟说,“他!”
“他什么他?”董志昌凭着年长语气不善,“你是不是闲事管的太宽了?”
“这是什么病房?神经内科的住院病房,你个区区的脑外科医生,跑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董志昌不满地瞥了郁瑟一眼,似乎对年轻医生的越界行为感到十分不悦。
郁瑟被说得一时语塞,他确实是因为对那个少年的情况有些好奇,才不自觉地多管闲事。但此刻面对董志昌的质问,他也只能无奈地反驳。
“对比起刚才那个孩子,我感觉刚才进屋的那个男人才情绪不够正常。”郁瑟试图解释,“他怎么能对着坐在窗户外的孩子,说出那么冷酷的话来……”
“那位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人家教育自己家的孩子,用什么样的方法都是对的。”
董志昌立刻打断他的建议,“你信不信我现在就给王庆林打个电话,问他是怎么教育你的?”
“你一个脑外的把闲事都管道我的头上了,我现在就可以警告你,假如我经手的病人出了什么意外,你这辈子就不要想在医院继续干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