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瑟想起那个病弱异常却不愿被病魔打倒的少年,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恋爱。
所以他稍微摸了一下白袍的衣兜,很好,从口袋里掏出一袋预防低血糖的小饼干。
郁瑟尝试着将小饼干放在手心,蹲下身递到小黑猫面前,谄媚道,“咪咪,要不要吃?”
小黑猫依旧一脸的霸总冷漠,完全没有一点
要搭理他的意思。
但那小鼻子却轻轻动了动,似乎被那饼干的香气所吸引。
郁瑟见状,心中一喜,又往前递了递,朝缅因猫笑着说:“原来霸总猫也是会吃人间的食物的嘛!”
小黑猫终于有了些微的反应,金色的眼眸微微眯起,似乎在考量着眼前的“食物”是否值得它屈尊降贵。
似乎犹豫了半秒钟。
缅因猫伸出一只猫爪,将郁瑟的手从面前拨开,而后慵懒地走到他的双腿之间,喵喵地叫了两声。
郁瑟完全没想到,这只小黑猫居然会朝他叫嘢。
直接将手心的饼干倒进自己嘴里,擦干净掌心,伸出双手将小黑猫抱进怀里。
缅因猫的毛发蓬松而柔软,散发出淡淡的奶香味,让郁瑟不禁深吸一口气,享受这突如其来的温馨时刻。
他轻轻抚摸着缅因猫顺滑的背脊,感受着对方体温透过毛发传来的温暖。小黑猫完全不认生似的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半眯着眼,似乎也在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宁。
郁瑟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满足感,他从未想过,一只看似高傲冷漠的小黑猫,竟能如此轻易地触动他的心弦。
郁瑟将小黑猫抱回了十七层的楼道,给人送到了路口,却没有办法送进屋里去。
郁瑟朝小黑猫轻声叮嘱了一句,“不要在外面太贪玩了,多陪陪你的小主人哦。”
缅因猫像是听懂了似的,刚一松手,立刻跑得无影无踪。
里斯正在病房里生气,因为一睁开后,他的小猫居然不见了。
想想也是可怜的。
他现在生命中最重要的,居然不是父母亲人,而是一只小猫。
在听见小黑猫的叫声后,里斯气恼的情绪立刻转变为责备,等小黑猫跳进怀里,不停地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下颌时。
里斯又变成宠溺的心情,艰难地说道,“伊尔曼,外面的阳光很好吗?”
是的。
伊尔曼的毛发间能嗅到充沛的阳光味道,以及一丝丝白玉兰馥郁的清香。
“看来你真是去了不少地方。”
里斯根本不羡慕它,真的一点都不羡慕伊尔曼,可以在阳光下穿梭,随便能去哪里,享受自由。
他自己却像是被囚禁在这小小的病房里,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和活力。
伊尔曼的陪伴,就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穿透了病房的阴霾,照亮了里斯的心房。
他努力用仅能动的几根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伊尔曼的背脊。
却意外发现伊尔曼的背脊间,系着一张小纸条。
是很小心地用透明胶带黏贴上去的。
纸条很小,上面用极其漂亮的钢笔写着:“里斯,加油!春天和阳光都在等你。”
简单的话语,却如同一根微不足道的小铁钉,跌落在他封固万年的冰冷堡垒之外。
作用微乎其微,里斯甚至觉得,害他用了半个小时,才看清纸条间的几个字。
真是浪费时间!
愚蠢至极!
结果第二天,他的小黑猫又带回来了一张新的纸条。
原本,他是准备用手指拨开的。
不过,里斯耗费了十几分钟时间,累得险些引发气管痉挛,才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一般,利用僵硬的手指拨开了纸条。
上面写着:加油,里斯!今天的阳光依旧明媚,窗外的世界正等着你去探索。
如果只是一两次的留言,恐怕也没什么值得谈的。
然而一整个月,陌生的纸条都会如期传来。
三年了,能跟他说话的人完全没有几个,更不要说鼓励的言辞。
这些简单的话语,逐渐如同细微的暖流,悄悄地渗透进里斯的心田。
伊尔曼的每一次外出归来,都像是带着一束光,照亮了他灰暗的世界,而那些纸条,就像是来自远方的信使,传递着温暖和鼓励。
里斯开始期待每一天的到来,期待伊尔曼能带给他新的惊喜和力量。
直到有一天,里斯对帮他清理身体的特护说道,“我想去外面走走。”
他已经三年没有主动要求出去了。
其实也不尽然,在他的病症还没有如此严重时,里斯也曾尝试着借助双拐走出医院大楼。
可惜他摔得很惨,帮助他的人也被父亲统统换掉。
作为家族的弃子,完全没有必要出来丢人现眼,只要乖乖等死就好。
可是,谁曾想,里斯在15岁之前,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是运动场的健儿,同样也是家族认可的优秀继承人。
现在,一切万籁如同灰烬。随意的一场细风,都能将他吹得神魂俱灭。
里斯使用了两天的绝食抗议,终于换取了护工的勉强同意,毕竟支付工资的人并不同意这件事情。
护工用轮椅将他小心翼翼地运下楼去,并且用一切可以隐藏的方式,将骨瘦如柴的18岁少年伪装成形容枯槁的老头子。
而里斯则是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流淌进咽喉的空气,长时间的坐姿会令他如同坐在油锅之上,包括长时间不曾接触的阳光,会造成眼睛的剧烈不适。
可他还是出来的,感觉像是冒着一场全新的生命风险。
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他还是那个他。
里斯的不适感很快翻涌而上,呼吸的空气也宛若刀子一般,在狠辣地划割着他的咽喉。
只要......
只要稍微看一眼那个人......
里斯像一滩肉泥一般,被护工快速地搬运着,一双比肌肉稍微灵活的眼,能竭力地打量四周的动静。
他现在,也只有眼睛是活着的了。
在医院的小花园里,他第一眼便看到了他那只傲娇的小黑猫。
伊尔曼是一只血统纯正的高贵猫,从不肯从陌生人的手中接取食物的。
而此刻。
他的伊尔曼则像一只活脱脱地野猫,毫无教养地躺在人类的双膝间撒娇打滚。
不得不承认,这一点最开始是非常令他嫉妒的,觉得小猫背叛了自己。
然而。
当他的眼神投向抱着伊尔曼的男人身上时。
里斯的嫉妒又变成了另一个角度。
郁瑟穿着雪白无垢的长袍,像一株优雅的白玉兰花,静静地坐在花园的长椅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辉。他的面容温和而宁静,系在领口的纽扣松开两颗,露出里面发白的肌肤,和流畅的脖颈线条。
笑容细腻得像是天使一般。
原来是他。
里斯心底的情绪蓦然膨胀,是一种陌生的,前所未有的,混杂着锋利与柔软的极度矛盾的情感。
他看到郁瑟轻轻抚摸着伊尔曼的毛发,那温柔的模样,仿佛对待的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伊尔曼则在郁瑟的膝上发出满足的咕噜声。
是偷走伊尔曼的小偷!
但是同时,也似乎偷走了其他的东西。
护工小声问他:“要过去吗?”
因为他看见了小少爷养的缅因猫。
过去。
过去。
过去。
里斯忽然慌张起来,如同是被开水烫到了一样,耳根子红得厉害,连肌束也震颤得毫无预兆,仿佛加重了病情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