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津在后院里发疯吐白沫的场景他也看见了,他怀疑薛平津是不是有疯病,那副模样还真是吓人得很。
薛焯也不避讳:“他有癔病,这些年一直控制得很好,没怎么犯病,侯府也把他的病瞒得死死的,没几个人知道。今天突然发病估计是受到过度刺激,摩诃一直很忌讳别人说他和父亲很像,说到底,他和我还是不一样的……”
崔遗琅说他们兄弟和平阳侯很像,薛平津直接破防成那个样子,但薛焯心里不会有任何波动,因为他早就同化成和父亲一样的人,不然他不可能能爬到如今的地位。
想起往事,薛焯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变得冷淡下来,眼中各种情绪闪烁,最终都化为无奈。
摩诃小时候其实也是个很乖的小孩子,爱笑爱闹,嘴甜讨喜,他们的母亲红药因为有这样的乖巧可人的小儿子,一直郁郁不振的心情也好上不少。
可惜红药死得早,摩诃那时候还很小,小孩子很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同化,他是被兄长和那个不正常的大家族影响成如今这幅模样的。
有时候薛焯也会自责,尽管他努力地在那个家里保护住弟弟,但为了让他在这个残酷的世道下生存下来,让他直面了不少肮脏龌龊的事情,也扭曲成这样一副模样。
在薛焯陷入沉默时,卢照立马道:“你放心,我不会让摩诃的病传出卢府的。”
薛焯不在意地挥手:“这个无妨,我只想该怎么处理如意。”
一个心有所属的奇才,想让他转变心意,投于自己门下简直比登天还难,可杀掉又不是那么舍得。
薛焯是准备把人养在屋子里,可看到崔遗琅把摩诃暴打一顿,他也顿悟到想让人安安分分地躺下是不可能的,就算他们真的得手了,都要担心崔遗琅哪天趁他俩睡着后下狠手。
他可不想养只凶狠的小老虎在枕边,时刻提心吊胆的。
卢照小心地问道:“有必要那么在意一个小孩子吗?他既然不肯归降于您的帐下,那杀掉就是了。”
薛焯似笑非笑地看他:“小孩子?不如你去和那个小孩子打上一架?”
卢照呐呐地低头不说话了,他的武艺完全是花架子而已,薛家兄弟去桃源村抓人,他也派卢府的侍卫一起去探听情报,侍卫回来跟他说那小孩子凶残得很,一人单挑几十个士兵,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想到侍卫回来禀报时的脸色,卢照心里打了个冷战:“可,可总不能放掉吧,这样的人要是以后在战场遇到,怕是于我们的大计无利。”
薛澄死后,卢照便正式归顺于薛焯的门下,薛焯的野心他心知杜明,像那个小孩子那样的奇才,不能得到,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杀掉。
犹豫再三后,薛焯吩咐道:“先把如意关进地牢,我再试试其他法子吧。还有,不准让摩诃再去见他,如果摩诃要硬闯,那就说是我吩咐的,让人来找我。”
论身手,摩诃不是如意的对手;论智力,摩诃更是轻而易举地被刺激成失去理智的模样。薛焯还真当心万一哪天摩诃又去如意面前犯贱,结果被如意挟持做人质,那他可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
“嘀嗒——”
水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把崔遗琅唤醒,睁开眼,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这里是地牢。
那天和薛平津打一架后,他就被关到这里,地牢,顾名思义,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门一关上后,一丝光也透不见来,也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全世界只剩下你一个人。
唯一的光源就是角落里的一盏油灯,微弱得跟萤火虫的光差不多。
因为没有钟,他也不清楚在这里到底被关了多久,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来看他,幸好崔遗琅是耐得住寂寞的人,没人和他说话也不会焦灼不安,换做是姜烈那种爱热闹的人,估计早受不了了。
崔遗琅尝试挪动身体,却一动也动不了,他的手脚是固定地用铁链绑在木桩上的,因为绑得太紧,手臂都勒出青紫的恐怖伤痕,他平日里只能直挺挺地站在水牢的地砖上,地砖冰冷得像是一块寒冰来,他又没有穿鞋,站在上面冻得他眼前发黑,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了。
目前还没有上刑,这种程度崔遗琅感觉自己还受得住,就是因为只能站着睡觉,有些失眠,心上乱跳,大脑嗡嗡地响,皮肤也冻得笼上一层白色的霜,一张口就能哈出雾气。
脚心传来的寒气让他打了冷战,正想继续阖目养神,忽而瞥见地牢的角落里有个人的身影,不知道已经在那里坐了多久了。
崔遗琅吃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努力想看清到底是谁。
是薛焯。
他坐在地牢的石凳上,嘴角带着一抹轻佻的笑容,狐狸一样狡猾,毒蛇一样阴冷,看得人心里发寒。
薛焯笑道:“醒了,那我们开始吧。”
第61章 人间极乐
“你看上去精神还不错?”
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精神看上去不大好以外,崔遗琅没有太大的影响,他眼神冷漠地盯住眼前的这个男人:“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吧,我是不会和你们这样的人同流合污的,你要么杀掉我,不然我总能找到机会逃走。”
薛焯笑起来:“怎么会,我和摩诃那么喜欢你,怎么可能舍得杀掉你。”
他在心里暗道:看来关禁闭对他是没用的。
薛焯以前做过试炼,有部分人会对黑暗狭小的空间产生极其恐惧的情绪,这件地牢是用坚硬的花岗岩砌成的,四面不透风,外面的任何声音都传不进来,被关在这样的房间里,很容易产生被全世界都抛弃的绝望感。
而且,他经过反复多次的试炼,发现如果在地牢里点上一盏光线昏暗的灯,再加上细微的水滴声的话,犯人更容易精神崩溃,水滴声明明很轻,但却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小刀在割人的神经,很少有人能在这样的房间里呆上三天以上。
但这些对崔遗琅都没有作用,他唯一的感觉就是地砖太冰,冻得他全身发冷。
薛焯心里满意:不错,很坚强的孩子,比我想象中还要坚强。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是摩诃那种粗鲁的人,把你暂时关在这里也只是防止你逃跑而已。”
他站起来,轻佻地笑:“那么,省略繁杂的前戏,我们来做一些快乐又有趣的事情吧。”
当说出快乐两个字时,他眼中浮现出火辣热切的光芒,眼神肆无忌惮地扫过被捆绑在架子上的少年的全身,仿佛已经窥窃到他不穿衣服的模样。
崔遗琅身上只有一件雪白的里衣,四肢固定在木桩上,密密丛丛的长发披散下来,一张脸冷得像冰雪,即使在这样不利的场面下,他的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好似一根挺拔清润的竹节。
在那种眼神的注视下,崔遗琅心里发寒,有种不详的预感。
薛焯拿起身边的那把黑鞘长刀,拔刀出鞘,把刀尖抵在崔遗琅胸口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