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遗琅对此也逆来顺受,心甘情愿地为姜绍打江山,身受重伤也不后悔,这便让周梵音心生不喜,在她的认知里,自己才是最重要的,这样不顾一切为他人奉献的人看上去都有点傻傻的。
可现在的情形不一样,她那个鬼畜病态,时刻都在发癫的表哥加入了,他好像也喜欢上崔遗琅,不过在她看来,这更像见色起意,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这个表哥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了解他,比起人,他更像是依靠本能,肆无忌惮地活下去的野兽。
血腥,暴力以及美色会给他带来极致的疯狂和快乐,这种人一旦招惹就很难脱身。
可偏偏崔遗琅好像真有点移情别恋的样子,频繁又合拍的性爱关系或许还真能让两看相厌的人产生异样的情愫来吗?人终究还是肉欲的俘虏。
不谈恋爱是会死人吗?怎么你老是喜欢上乱七八糟的人,无论是假仁假义的姜绍,还是阴鸷乖戾的薛焯,喜欢上个正常人会死吗?
周梵音恨铁不成刚,但内心深处,或许也有点她自己也不清楚的异样感情。
面对周梵音的咄咄逼人,崔遗琅也不是逆来顺受的性子,他黑亮的眼珠看向对面的王妃,轻声反问道:“那我和平阳侯的事又和王妃娘娘有什么关系?当初是你给我下药后送给平阳侯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你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你!”
没想到崔遗琅还有这样伶牙俐齿的一面,周梵音顿时哑口无言,两人之间再无多话,直到快下车时,她才闷闷道:“你和我表哥当玩伴享乐一段时间也罢,但千万不要对那个男人产生不必要的幻想,他那种男人,不是你能驯服的。”
归根结底,周梵音还是不太忍心这样的一个小孩被她表哥这样糟蹋,薛焯那种疯狂的男人,表现得再怎么温柔,都不过是假面而已,她心里有点不安。
眼下,回想起周梵音的叮嘱,崔遗琅不免苦笑,事到如今,他也说不清自己到底对薛焯是什么感情,总之不像是完全的厌恶。
他轻叹一口气,想推开抱住自己腰部的铁臂,但刚摸到皮肤就吓了一跳。
薛焯好像有点发热?这是怎么回事。
崔遗琅连忙起身,一脸紧张地推搡薛焯的身体:“喂,醒醒,醒醒。”
过了好一会儿,薛焯才迷迷沌沌地睁开眼,声音嘶哑:“小如意……”
他的声音因为发热变得嘶哑,但传来耳朵里,有种意味隽永的缱绻缠绵之意,听得人脸上一燥。
崔遗琅把手贴在他的额头,轻声道:“你好像有点发热,去找大夫来看看吧。”
薛焯下意识地握住他的手,轻浮地笑:“还不是你做的好事。”
崔遗琅一脸不解:“你自己发热,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到一脸单纯的小孩,薛焯脸上的笑容愈发暧昧微妙,他没有回答,而是依崔遗琅的想法,把府里的大夫叫来把脉。
大夫一看这情形,哪还有不明白的道理,但这对象是前朝大权在握的平阳侯,大夫骇得差点双脚一软直接跪在地板上,他结结巴巴地说了些床闱之事不要太过频繁,以及注意清洗之类的话,又开了个方子。
得到薛焯的允许后,他跨上药箱疾步离开房间,不敢在那个地方多呆一刻钟,他一点儿也不想知道平阳侯的这个秘密。
大夫走后,崔遗琅依旧没回过神,意识到薛焯发热的缘由是因为什么后,他两腮绯红,轻声埋怨道:“你怎么不跟我说。”
他也是头一次做这种事,不知道男人之间发生关系后要及时把体内的东西清理干净,不然可能会生病,昨晚他们闹得有点晚,洗澡时还来了一次,薛焯正是因为这个有点发热。
薛焯毫不在乎道:“我自从成年后就没有生病过呀,我哪里知道我发热了。”
崔遗琅不解:“你自己生病,难道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
听到这个问题,薛焯轻笑道:“小如意,我的痛觉和正常人不一样,所以不太能感觉到身体的异样。”
崔遗琅一愣:“怎么会不一样?”
薛焯口吻平静道:“你也知道平阳侯府的情况,我父亲和侯夫人都不是多慈爱的性格,为了我和摩诃能活下去,我必须在父亲面前有一定的地位,为此,我十二岁就开始跟父亲上战场。受的伤多了,我渐渐发现我的痛觉神经开始麻木,有时候受了很重的伤身体都完全感觉不到。”
明明是血腥凄惨的过往,却被他用这样轻描淡写的语气描述出来,崔遗琅顿时感觉自己心里很不舒服,在桃源村里两人交战的场景,原来一切的疯狂和肆无忌惮,都是因为薛焯感觉不到痛?
他想起两人坦诚相见时,薛焯上身那些狰狞的伤口,是要受多重的伤后,才能连痛觉都感受不到了。
崔遗琅不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心里难过,眼神便流露出来。
薛焯看出他的心软,故意咳嗽几声,虚弱道:“不过现在突然感觉有点难受了,唔,看来这次是病得很重,咳咳,你留下来陪陪我好吗?”
崔遗琅纠结再三,慢慢地坐到床沿,别扭道:“外面雨下得很大,我等雨停了再走。”
潜台词就是是他会留下来陪薛焯一段时间。
薛焯心想:没想到小如意还挺口是心非的。
崔遗琅给薛焯掖好被子,轻声道:“我去茶室给你看看药。”
薛焯笑着摇头:“药有丫鬟看着呢,哪用得着你费神,不过你要实在心里过意不去,给我捏捏腰怎么样?”
不过是按摩而已,崔遗琅很轻易就同意了,他爬上床榻,跪坐在薛焯身边,给他按起腰来。
薛焯一愣,他原本是开玩笑,没想到如意真开始给他按摩。
不过既然如此,他就舒舒服服地享受就是,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崔遗琅跪坐在松软的床榻上,很认真地给薛焯按摩肩膀和腰部,因为刚起床,还没来得及梳拢头发,齐腰的长发披散下来,稍显凌乱,但也非常美丽。
还没长成的少年,生得骨肉匀亭,暗红色的的薄绢衫细细地包裹住他纤瘦的身形,莹润的肌肤在衣衫下隐约浮动,两片扇形的头发在雪白的脸侧轻轻晃动,眼瞳明亮,嘴唇红润,认真按摩的样子看上去很讨喜。
薛焯看得出神,恍然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按了一刻钟后,他轻笑道:“我叫你按摩你就给我按摩?你这样子会把我惯坏的,简直像个贤妻良母一样。”
崔遗琅抬眼看了他一会儿,从床上起来:“那不按了,你自己休息吧,我回王府了。”
薛焯连忙去拉他:“哎,我跟你说笑呢,你别走呀,外面那么大的雨,就别回去了。”
崔遗琅一时没注意,直接让他压在床榻上,四肢缠绕上来,怎么也挣脱不开对方的桎梏,他不满:“不是说身体不舒服吗?我看你精神得很,好啊,你居然骗我?”
薛焯笑着抱住他,不解释,但也不放开他,崔遗琅自知今天怎么也不可能挣脱这无赖,便也没再挣扎,气闷地闭上眼,懒得再看薛焯一眼。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躺在床上听着窗外细密的雨声,享受这难得的静谧时光。
是夜,凉月西沉,遍地浓雾。
周梵音在周府的后院抚琴,因为薛焯生病,再加上连绵不断的秋雨,他死缠烂打非要让崔遗琅留下来陪他,崔遗琅本就是个心软的性子,禁不住他的软磨硬泡,也稀里糊涂地留下来过夜。
他们这样缠缠绵绵的拉扯,周梵音都冷眼旁观,心里更加不是滋味。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她的视野,看到那人的长相,她手指的力度失去控制,琴弦直接从中间断开,纤细的手指被断弦割开一道很深的伤口,血珠汩汩地冒出来,一滴一滴地落在那把焦尾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