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绍的眼神很悲伤:“我也没想过我会喜欢男人,我总是恨父亲,或许是因为我身上终究还是流着他的血,不可避免地受到他的影响。我做过的错事我决不否认,可是,我不想你选择别人。”
“我不会离开江都王府,是你给了我新生,没有你,就没有如今的崔遗琅,我不会背叛你,这一点你放心。”
姜绍苦笑:“我们之间什么时候也开始谈这种世俗的问题了?你看,你刚才说的是江都王府,最终留下你的其实是师父,是和你从小到大玩乐的二郎,或许也有部分是因为母亲吧,总之不会是我。”
对于这一点,崔遗琅没有否认,姜绍从座位上起身,坐到崔遗琅身边,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细声:“如意,现在,我以最卑贱、最低微的姿态乞求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他的话让崔遗琅心神一振:“王爷,你……”
他做梦都没想过高傲到骨子的王爷会说出这种话来。
姜绍细长的手指绞在一起,骨节用力到泛青,痛苦地出声:“甚至,如果你觉得不甘心,想再找个能陪伴你的人……只要不是薛焯,你们别在我面前,我都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你不离开我。”
说出这番话后,姜绍玉白的脸上爬上难耐的绯红,向来矜持端正的面容扭曲起来,内心撕裂般的疼痛和苦涩。
事到如今,他没有脸面和怀了他孩子的周梵音和离,但也没资格让如意一辈子没有名分地跟他,他们之间还剩下的也只有那点情分,为了留住如意,他甚至可以接受如意在外面找个消遣的对象。
崔遗琅眼神茫然:“王爷,你到底在说什么?”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终于说出口后,姜绍深呼出一口气:“这是我唯一想到的办法,如意,只要我们之间的情分还在,隔在我们中间的外人我都能一概当不存在。”
他并不觉得俗世的肉体关系能扭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有低等动物会被肉欲产生的快乐麻痹神经,情感上的交流才是最弥足珍贵。
说罢,姜绍低头小心翼翼地吻住已经彻底陷入迷茫的崔遗琅,他的动作很青涩,似乎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举动,唇瓣也有点凉,和薛家两兄弟都完全不一样。
他身上全是龙涎香的气味,在含住崔遗琅的嘴唇后就不知道该下一步该怎么做了,两人像交颈的白蛇一样意乱情迷地紧贴在一起。
在姜绍去拉他的腰带时,崔遗琅像是才反应过来一样猛地推开他,眼神崩溃:“不,你不是王爷,我不承认,我不承认你是王爷……”
他站起来,不顾身后的呼唤,冲出房间。
“如意!”
从江都王府跑出来后,崔遗琅的身上仅有一件暗红色的里衣,连鞋没穿,光脚踩在冰冷的地上,他睁大眼睛看向漆黑的天幕,此时天色已经全然暗下来,他行走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无边无际的黑暗几乎要吞没他。
一阵萧瑟的寒风拂过,崔遗琅下意识地拢住披散在肩膀上的头发,瓦甍上冰冷的水珠无力地落在他的脸上,深夜又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坐在石阶上暗自神伤。
他在思考,一直以来,姜绍对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许从小到大,他都把王爷放在一个太高高在上的位置,以至于他从未想过王爷会低声下气到这种程度。
比起自己的心意不被接受,他更无法接受平日里矜持高贵的王爷流露出这样下贱的一面。
在崔遗琅过去的畅想里,他们会是彼此最忠诚的伙伴,直到一朝壮志既酬,属于帝王的十二旒落在王爷的头上,他们的睥睨天下的野望得到实现。
他咬住下唇,思绪简直乱成一团麻,这不是他印象里的王爷,或者说王爷这样的人不该露出这样的一面。
这简直,简直……
“哟,这是哪家迷路的小孩,怎么光着脚跑出来了。”
熟悉又古怪的腔调传入耳中,崔遗琅抬起头,一个锦衣男子手里打着灯笼走近他,灯光照亮男人阴鸷俊美的脸。
是薛焯。
崔遗琅皱眉:“你怎么在这里?”
好像无论他在什么地方,薛焯都会找到他,这让崔遗琅有一股拘束感,浑身不自在。
薛焯指向他躲雨的这个屋檐:“这是平阳侯府,管家跟我说崔将军在门外,我还以为你是深夜寂寞难耐,来找我消遣呢。你来找我,怎么不让管家给你开门。”
看到那块鎏金的匾额,崔遗琅才发现他不知不觉走到了平阳侯府门口,京城王侯宗亲的府邸都在西街,姜绍的王府和薛焯的侯府距离并不远,走到这里也不意外。
崔遗琅别过脸:“我才没有来找你,我只是在这里躲雨而已。”
薛焯轻笑一声,大步上前,直接把崔遗琅抱在高处的石墩上坐下,半蹲下身,把他脚下的泥沙全都弄干净。
他低下头,很耐心地擦拭:“又在姜绍那里受气了?怎么不穿鞋就跑出来,没受伤吧。”
他暧昧的揉捏举动让崔遗琅感觉有点不太自在,挣扎要把自己的脚抽出来,却怎么也挣不开,他直接一脚轻踹在薛焯的肩膀上,冷冷地笑:“你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癖好?”
崔遗琅身上只有件里衣,这个姿势,他小腿内侧的肌肤不时地擦过薛焯的脸,感受到那股滑嫩的触感,薛焯抓住他的脚,在他凸起的脚踝处轻轻咬了个牙印,肆意地笑:“我喜欢结过婚的女人,喜欢别人家忠诚的下属,你猜我的癖好是什么?”
你的癖好就是挖人墙角。
崔遗琅在心里狠狠地咒骂道,他避之不及地收回自己的小腿,刚想离开,薛焯却一把勒住他的腰,一时间,天旋地转。
“别这么急着走啊,不如和我秉烛夜谈?我一直很想你呢。”
他话尾那点缠绵的钩子好似故意在挠搔人心里最痒的那处地方,不等崔遗琅同意,他一把将人捞起来,直接抱进平阳侯府。
第84章 吉祥
薛焯这样大摇大摆地把崔遗琅抱进平阳侯府,直到抱进卧室才把人放下,崔遗琅刚落在床榻上,立马翻身坐起,警惕地看着面前的男人:“我不要和你睡一块。”
薛焯笑道:“我这里可没有收拾出的客房,你只能和我睡。”
这话完全就是在骗鬼,硕大的一个平阳侯府怎么都不可能连个客房都没有,可薛焯颀长挺拔的身板挡在面前,炽热的眼神仿佛牢牢擒住猎物的野兽,明摆今晚和他一起睡的话,那可绝不是简单的盖上被子说闲话。
“那我今晚不住在你家里,我自己能回郊外的军营住。”
崔遗琅感觉对方火热的眼神仿佛要灼伤自己的皮肤,别过脸,闷闷地想下床走出房间。
但还没等他光脚沾地,整个人便被拦腰一把抱起来,他刚想动手,对方却仿佛预知到他的反抗一样按住他的麻筋,疼得他手指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瞬间失去所有的力度。
回过神后,崔遗琅发现自己已经坐在薛焯的大腿上,右手下意识地扶住他的肩膀保持住平衡,腰间有一只火热的手掌紧紧地控制住他的身体。
这个角度,他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薛焯肌理分明的胸膛,耳边甚至能听到澎湃起伏的心跳声,崔遗琅抬起头,出神地盯住薛焯的下巴,视线游移到对方贴近的两片嘴唇上。
仿佛……要吻下来一样。
他连忙伸手抵住那片压下来的胸膛,可当手指触碰到对方滚烫的皮肤和饱满结实的肌肉时,又燥得他连忙收回手指,别过脸,闷闷不满:“军营的那些新兵们都怕我,你这样摆弄我,我好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