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了下眉,弯腰握住人的手心,却碰到一手的冷汗。
……
程斌终于打完电话,慢慢回过头,目光贪婪地在祁琛身上流连。
头顶灯光透亮,照在人冷白的皮肤上,像是盛了一片清浅的月光。
黑色的发丝散乱下来,遮住些许眉眼,发丝下能看到红色的眼眶和琥珀色的眼眸。
向来倔强的人此时就静静的躺在那,却依旧会用冷冰冰的眼神瞥他。
程斌被他看得心痒痒,喉结滚动着,他拉上窗帘,一步步朝祁琛走过去。
“小琛。”程斌蹲下身,宽大的手黏糊糊地抬起祁琛的下巴,勾着人不得不扬起脸看他,脖颈勾起一个好看的弧度,灯光恰好落在突起的喉结上,脊背却因为他的动作微微颤着。
“叔叔也不想这样做的,”他声音温柔地说着,“但是你太倔了,我只能用这种方法。”
程斌手指不安分地在他的锁骨、嘴巴、喉结上到处乱摸:“小琛,叔叔这么喜欢你,你要是跟了我,你家里欠的钱我给你还,你弟弟的学费我帮你出,”他手指一转,轻轻在祁琛喉结上画了个圈,“你也不用每天这么累了,只跟着我享福就好。”
祁琛抬眼,艰难地吐出一个字:“……滚。”
程斌笑了一声。
“叔叔长得也不差吧,我年轻、有钱,多少人上赶着求我,只有你……”他捏着祁琛的下巴猛地用力,把人带近距离自己咫尺的位置,靠着他的耳边轻声道,“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呢?”
程斌慢条斯理地为他脱去外套,解开一粒粒纽扣,手指不经意地触碰着他的皮肤,又轻佻地在腹肌上滑过。
祁琛闭上眼睛,胃里传来一阵阵翻涌想吐的感觉。
就在他的手想要继续往下时,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动作蓦地停止,程斌皱了皱眉,一般的人他懒得搭理,但这个手机里只有一些重要的联系人。
他烦躁地啧了声,快步走过去拿起电话,接通时已经调整好了情绪:“郑总,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祁琛眨了下眼睛。
周围没有他已经看习惯了的直播面板,脑海里也没有818的声音。
房间暖意熏人,装饰流光溢彩,以至于祁琛怀疑在直播间发生的事是不是只是一场荒诞的梦。
没有死而复生,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有的只是遍历的绝望。
就在他迷茫时,身体忽然拼尽全力地动了。
程斌站在窗前,一边和人说着话,一边还在回想刚才触摸祁琛身体时的触感,手指无聊地在厚实的窗帘上划着,对这通电话越来越不耐烦。
眼见着对方要说个半天,他打断道:“郑总,不是我不帮你,但城东那块地公司早就和别人约定好了,现在反悔显得我们不够诚信。”
郑总不满意,又要给他分析各利弊。
程斌急得要命,懒得听他废话,刚准备回头看看祁琛缓解心情,脑袋却忽然传来剧烈的疼痛。
“哗啦——”
昂贵的花瓶碎片带着血迹掉在了地毯上。
保镖听到声音急忙冲进来时,只看到窗边一个飘飞的白色衣角。
程斌捂着流血的后脑勺吼道:“你们愣着干什么!去追啊!”
祁琛的身体砸进了厚厚的雪里,冷风混着冰凉的雪吹进胸口,右腿因为剧烈撞击弯曲骨折。
冷意和疼痛让他的大脑清醒了一些,祁琛顾不得身上的伤,也顾不得扣上纽扣,他从雪里爬起身,直直地往旁边的树林里逃去。
雪沫贴在身上,被肌肤融化成一滴滴的水,又在极低的温度下慢慢凝结成冰。
骨折的右腿传来尖锐的疼痛,他身上还有药,跑得并不快。
身后追来的保镖离他越来越近。
祁琛放缓脚步,弯下腰喘了口气,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沙沙”的脚步声近在咫尺。
他瞥了眼身旁的一道几近垂直的斜坡,委身滑了下去。
刚追上的保镖一个急刹车堪堪止住脚步,暗骂一声:“我靠真不要命啊!”
他急忙转身吩咐身后几个人:“从另一边绕下去找,今天必须把人找到!”
斜坡很抖很长,滚落的身体狠狠撞上一颗粗大的树干。
过了好久,他才恢复了一点神智。
祁琛慢慢坐起身,靠在树干上。
手臂、胸膛、脸侧到处都是血痕,纯白的雪混在伤口处,两者互相交融。
祁琛呼吸深沉,透骨的凉意无处不在,呼出的热气转瞬被大雪压下。
意识仿佛飘在空中,他控制不了这具身体的行动,但又真真实实地感受到每一处痛楚。
他身上只披了个单薄的衬衫,纽扣还没系上。
落下的雪在他身上融化、结冰、然后再次被体温融化。
后面发生的事他很清楚。
幸运的是,那些保镖没有找到他。
不幸的是,他死在了这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想到这祁琛还有点想笑,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人会被冻死,很古老很奇葩的死法。
程斌这个别墅位于野外的山上,荒郊野岭,人迹罕至,不会有人来救他。
他也拼不出一丁点力气逃走,甚至懒得去给衣服系上扣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树干上等死。
意识昏沉间,不知道是大雪模糊了视线,还是眼睛脑子出了问题,他仿佛看见了一道迎着雪走来的身影。
祁琛勉强睁眼去看,人影却越看越模糊,直到视线之内的大雪被昏沉的黑取代。
再次醒来时,程斌打电话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他又回到了刚才的房间。
脑海里残留的知觉让人冷得发抖,房间内的暖气却毫不吝惜地吹着他的身体,一冷一热,难受得过分。
他闭上眼睛,忽然就想这么躺着不动了。
但身体依旧不受控制,他看着自己跳窗、逃跑、跳崖,再次撞到树上,然后慢慢坐起身等死。
身边忽然响起“沙沙”的脚步声。
一道人影立在了他身前。
祁琛意识模糊,雪又太大,他看不清人脸,只看着人的身形,下意识喃喃道:“弥生……”
“弥生是谁?”
听着有点熟悉的声音,祁琛微愣了下,心情说不清是失望还是感动,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片刻后他轻笑了声:“你怎么在这?”
“找你。”时序说。
“来看我笑话?”
时序没说话。
他的身影几乎和身后的黑暗融为一体,垂在一旁的手抖得几乎不成样子。
没人知道他现在的心情是什么样,明明面前这人长着一张他并不认识的脸,明明他和人毫无关系,明明……
但是看到人这样,他好像难受得心都在滴血。
“不是。”时序说。
祁琛看他一眼:“你能带我离开这里吗?”
过了几秒,时序说:“不能。”
“能给我披件外套吗?”
“不能。”
“那能给我一把刀吗?”
他的声音很轻,飘在空中,雪一压就散了。
……
班月躺在床上,身上的伤经过各种药类道具的处理已经好了很多。
但他右腿直接被砍掉一半,伤得太严重,一时半会治不好。
等探病的队友离开后,他靠在床上看了眼面板。
道具栏上的“睡美人”显示正在使用中。
这个道具最大的好处就是一经使用无法停止、无法干扰。
只要人心中还有恐惧害怕的事情,道具就会一直生效,且无法破解,即使身为道具主人的他死了也无济于事。
但人嘛,谁心里没有些害怕的事情,就算没有经历过悲伤痛苦的过往,也会被自己的想象吓到,什么寂静岭丧尸围城误入蛇窝都有可能出现。
班月得意地拿起旁边洗好的苹果咬了一口,在脑海里想象着江浩痛哭流涕被吓得六神无主、神色绝望的模样,心情就爽快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