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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8-01 评论

  长安纷纷落雪。

  夫妻抱着孩子出来赏梅花,见城外梅树下,有个人形,背着背篓,被积雪掩埋,看不见面目。

  女人遮住孩子眼睛,牵住孩子的手,到别处去,“小云,我们不看梅花了,去买糖糕吃好不好?”

  孩童没觉察异样,笑咯咯应了,忽指着雪中一只绿色鹦鹉,道:“小鸟!”

  女人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只鹦鹉和一只雪白的小鸟,鹦鹉正叽叽喳喳叫着“殿下”,飞去天边。

  天边雨雪初霁,已经放晴,云层散开,露出晚霞,骤放辉光。

 

 

第95章 结局二 笑拍群仙手 几度落红尘

  裴骤辉收到急报, 没有立刻回幽州。他扫清匪患,命大军扎营,才骑着追月, 慢慢往回赶。

  依那些江湖郎中的话,那副药配合伤药服,只要两天一次不间断, 林在云便想不起过去。

  这两天,听林在云抱怨药苦, 他一时恻隐,换了津甜的补药。

  他不能这样诓骗他一辈子, 总有一天, 林在云会想起来。裴骤辉只是希望,这一天再晚一点到来。

  幽州城热闹如往昔, 白雪皑皑,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房。

  裴骤辉解下甲胄,有意逃避去见林在云,便直接走进了书房。

  林在云就坐在里面, 捧着本书, 正安安静静看着。

  部下向裴骤辉汇报的是“情绪激动泪流满面”。

  但此时, 在林在云的脸上, 看不出一丝悲痛的影子。

  林在云抬头, 望见了他, 还微微笑了一下。

  裴骤辉见他神态温柔, 眉眼顾盼,和前些天没有什么区别,全然没有恢复记忆, 才说:“怎么坐在这里?”

  林在云道:“无聊,来看看你的书房。倒是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不是说两河匪患难剿,我还以为,要过好多天,才能再见你。”

  他说得有些埋怨有些撒娇,好像怪裴骤辉总出门,从来不好好陪他。

  裴骤辉有千百种理由,给自己辩解,却还是深刻认识到错误:“抱歉,过些天,等到新年,我就能陪你去长安。”

  林在云静了下,才笑一笑:“没关系呀,你不要顾惜我。我什么时候回长安都好。”

  抛下大军,独自跑回来,这样的行为实在越界。

  裴骤辉也不是头一次,十年前他一时鲁莽,也曾丢下皇帝百官,独自骑着追月,追了一夜,追到突厥扎营的地方。

  木已成舟,裴骤辉也不急着走,坐到林在云旁边,打量他看的书。不过是一本杂书而已,讲的是著者和他妻子婚后的生活。

  裴骤辉正陪他往下看,突然意识到林在云很久没有翻下一页,转过脸,林在云正静静睇着他。

  那张脱去稚气的脸上没有了笑意,漆黑眼眸沉静,仿佛看透了裴骤辉的心思。

  裴骤辉听见自己急促的心跳,雪后的幽州那么静,静到裴骤辉都僵住。

  他不能不怀疑,林在云已经忆起前尘,也许下一句,就要声泪俱下,质问裴骤辉为什么骗他。

  然而,林在云仍然是那样温柔的语调,带些天真的漫不经心和好奇:“你怎么一直看我?是不是还有事要忙,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裴骤辉下意识点头,林在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没关系,”林在云说:“以前,我也总是等着太子哥哥回来。只要能等到,要等多少天,都没关系。裴应照,你认识我哥哥吗,从前,我有没有和你提过他?”

  裴骤辉别开了脸,想要否认,却听林在云温柔道:“一定提过吧。我这么喜欢你,怎么会不带你认识二哥他们。你说过,我们很相爱,我相信,二哥也一定很欣赏你。”

  裴骤辉道:“只是,太子怕我负你。”

  “你担心这个吗,那过些天,和我去长安,当面问哥哥同不同意。”

  林在云说:“他一定早就默许我们两个了。否则,如果二哥反对我们在一起,我恐怕没有胆量抛弃父兄,和你夜奔。”

  裴骤辉想到太子说过,倘若他们只是寻常百姓,嫁妹妹给他也无妨。

  即使失去了记忆,林在云仍能这样笃定,太子不会让他为难。可见这十几年人生,太子恐怕从未不许过林在云什么事。

  林在云在裴骤辉面前挥了挥手:“出什么神,你要是不急着回军中,就帮我锄一下院前土。”

  裴骤辉不是蠢货,部下既然汇报林在云情绪异样,明显有反常行为,就说明对方一定想起了某些事。

  现在,林在云表现得越正常,越若无其事,反而越蹊跷。

  林在云抱着书,白皙的脸被日光照得没血色,他侧过头,看着窗外被积雪掩埋的花:“今天雪好大,花都败了。我不好意思麻烦别人移栽,还好你回来。”

  裴骤辉顺着他的视线,果然看到那些花蔫蔫的,便说:“好。”

  林在云道:“你好像有话要问我?”

  裴骤辉说:“是。”

  林在云垂下眼:“问吧。”

  裴骤辉转过头,脸上带了丝笑:“你不好意思麻烦院中仆从,那怎么还要麻烦我?”

  林在云怔了一下,想不到他问的是这个,半顷,才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不算别人。”

  裴骤辉也噙笑,日光里,面目温柔:“那我没有别的要问了。”

  裴骤辉在院里冒雪吭哧吭哧锄土,雪积得太深,冻住了花土,他废了好大力气,还没挖开多少。

  林在云在茶室中等着煮水,视线落在壶上袅袅白烟,耳边是院中锄土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林在云也以为,他真的过上了寻常的生活。

  什么王权富贵,早已是前世,他现在是红尘最普通一个过客,裴骤辉也不过是人世一个凡夫俗子,在外面耕田,没有天下没有兵马没有皇位,还可以靠庄稼织布生活。

  如果他什么都不记得。偏偏他什么都记得。

  他不能忘记,那熊熊烈火里,他曾经那么畏惧裴骤辉。以至于即使忘尽前尘,再见到裴骤辉,还是会因为恐惧而心跳急促,连接吻也不敢闭眼。

  林在云将手放在煨茶的炉上,还是觉得寒冷。

  明明曾在火场里濒死,复生过来,竟然手脚冰寒,可见他早就只是一个鬼魂。裴骤辉拘住了他的魂,令他死也逃不掉那些噩梦。

  林在云在街上失态那一刻,那些闲聊的百姓被卫兵们驱散。那个吃茶聊天的男人,走的时候,将一包东西塞给了林在云。

  林在云认得那个人,他从前去找太子,总能见到太子和幕僚们议事,那人就是其中一个。

  那人故意将民间组织的事,说给他听,就是想看看,他还有没有为太子报仇的心气。要是被裴骤辉发现,那人难逃一死。

  所以林在云不能暴露丝毫异样。

  那包药粉里只夹了一个字条,“剧毒,如不能毒杀贼子,可自尽求全。”

  要是林在云下不了狠心,不愿下毒杀裴骤辉,至少也不必在贼子这里受辱,宁为玉碎,不要瓦全。

  咕嘟咕嘟,水煮开了。

  林在云掀开盖子,从怀里拿出那包药粉,洒了进去。

  他小时候,宫人常常给他煮白豆蔻熟水,夏天放入冰块,最是解暑。他总馋冰水滋味,守着看宫人煮,自己也就学会了。

  这时,裴骤辉从外面走进来,雪天出了汗,笑吟吟说:“你要栽到哪里去?幽州都下了雪,哪里都开不了花。”

  林在云回过神,说:“先收进屋里面,用盆土养着吧,能活就活。”

  裴骤辉哦了声,道:“你在煮什么。”

  “豆蔻熟水,你喝不喝?”林在云说:“要放凉以后才回甘,现在太烫,我在等它凉。”

  “没听说过,”裴骤辉说:“这么冷的天,怎么煮这个,一听就是那些文人雅士附庸风雅的东西,还不如白水。”

  林在云微微笑道:“你不喝就不喝罢,净说扫兴的话。就你最不附庸风雅,天下只你一个聪明。”

  裴骤辉蹲下来,从他手里接过扇子,跟着扇风:“我常在幽州,没听说过长安这些新鲜物,殿下带我开眼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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