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在云看到的果然是欣欣向荣的中央星。
巨幅电子屏上,循环播放着光鲜亮丽的政客演讲视频,街角的智能商店飘出焦糖香气,穿着分化学校校服的年轻人,在自动点酒机的荧光边,三三两两笑闹。
“你喜欢吗?”少年搂着他的腰,坐在半空中的悬浮车里,在耳边悄声问他。
林在云:“你费心了。”
根据系统提供的情报,这根本……是这个少年暴君一夜间伪造的繁荣假象。
祁醒微微笑道:“最近流行的冰上舞厅又开了三家,你要去玩吗?哦,你看过光脑,经济什么的是有点不景气……能源枯竭完全是谣言。”
林在云没有表情,手臂扶着悬浮车栏杆。
少年又凑到他旁边,语气有点讨好了,“你不相信我?我们可以去贫民区看看……”
“没有啊,”林在云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冰上舞厅听起来太冷了,有没有暖和点的地方?”
曾经几个星系分而治之的繁荣已经完全消失,只剩下祁醒治下的联邦、许洵治下的军政府和退居一隅的沈居政府。
宇宙格外的冷。
祁醒在造假方面花了大力气,一连推荐了好几个温暖如春的地方。
林在云没选择那些陌生的名字,挑了个两人都熟悉的星球。
在白细星漆黑的暮色里,无数玻璃灯被点亮,抵御寒风。
激情退去的时候,少年胡乱吻着林在云,窗外面噼啪啪寒风大响,房间里溢满了Alpha温暖的信息素。
林在云模模糊糊想到,有一回祁醒背着他回私邸,他好像设想过——如果祁醒调头,带他私奔去天涯海角,大概就是这样的场景,混乱,交欢,只有两个人。
他的心一下子又一点点塌陷,柔软了下来,伸出手臂,抱住Alpha的脖颈,听着外面暴雨狂风。林在云道:“我不想和你撒谎。”
祁醒抬眼,若有所觉,离他更近了点。
“你要骗我吗?”林在云道:“你把世界颠倒翻过来,真是太幼稚了。”
他的语气那么温柔,不像是要责难,Alpha一点点吻上他的脸。
他的手指慢慢梳进祁醒的头发,柔软冰凉的温度。听不到祁醒的回答,林在云也不生气,只是慢悠悠说:“在对我负责任之前,先学会对这个世界负责任。”
祁醒不说话,温柔地吻着他,听到他呼吸渐渐乱了,才静静说:“好。”
系统:【要脱离吗?】
林在云抓了抓头发,【……我想想。】
吻密密落在侧脸和脖颈上,腺体一点点发烫起来,林在云漫不经心从抽屉里找抑制剂。
祁醒按住他的手,似乎有话要说。
“我会陪你。”林在云道:“到把这里复原为止。”
约定好期限,就不算说谎了。
系统迟疑:【那要很久吧……】总感觉宿主又在骗加班费。
第52章 被种在边城的白玫瑰(1)
1999年, 霜雪浸掩了大庆岭的山坡,光秃秃的黄土白雪中,一条铁轨开通了, 一辆绿色的火车驶入这边远的地带。
华国政法大学高材生刑明焕,毕业后调派来这里,协助当地派出所, 扫清此地盘根错节的传销组织。
这一待,就是两年。
【宿主在等什么】
出租屋里, 几张画报被随手贴在漏风的墙,散乱满桌的杂志, 看书褶, 都翻了不止一遍。
周志国一边吃泡面,一边装作不经意地回头。
他身后, 青年靠在躺椅上,满头乌发散乱,有几缕卡在竹椅的编织缝隙,修长匀称的躯体完全陷在竹椅里,像从竹子里生出的艳鬼。
一本摊开的三流杂志, 挡住青年大半张脸, 只露出一个尖尖白白的下巴。
他穿着涤纶外套, 已经旧了, 胸口口袋上缝着铭牌:林在云。
【等一个契机】
系统:【……宿主是在逃避吗?】
周志国听到一阵摸索的声音, 连忙放下泡面, 擦了擦手, 转头看过去:“小林?怎么了……”
青年单手夹着那本杂志,露出张淡漠秀气的脸,细眉圆脸, 像一页页撕的日历上会画的美人图,亮如星的眼,薄而淡的唇。分明都是淡秀的五官,放在这张脸上,却有种稠丽的俊美。
他头发披到肩,看着却不乱,清疏疏的,脊背像秀竹一样直,乌沉沉的眼眸盯着周志国,却像在看他身后的什么人。
周志国都快被看毛了,才听到他说:“买烟。”
“我替你去买。”周志国立刻献殷勤。
他淡笑了声:“你?你偷了你爸的钱,他不是报了警吗?你出去,不怕被抓进号子?”
周志国这才想起来,自己为了和对方同居,还编了这么一档事,讪讪坐了回去。
“……想必,想必警察同志也忙,早就把我忘了。”
林在云不搭理对方,沉着脸出了门。
正如系统所说,他在逃避。
任务目标来这里援边镀金两年了,他还躲着不去见人……
前男友他乡重逢,这不算什么。
前男友功成名就还当上了刑警大队长,这也没什么大不了。
前男友是大队长,自己却深陷各种情/色传闻,和社会边缘人物不清不楚,随时有被抓起来配合一下调查的风险。
六年前和前男友分手的原因……是被抓奸在床。
那一年,刑明焕大一,深受系内导师赏识,等他毕业,大概率是去首都市局,从基层开始升迁,带着完美履历,成为下一代警界新星。
这样一位前途无量的明日之星,当着同学老师的面,为了找到失踪三天的恋人,闹得全校沸沸扬扬,最后在校领导床上找着了……
林在云三年来,一直在想一件事。
他该怎么接近任务目标,又不被任务目标当场抓获,逃避吃公家饭的命运。
系统,是靠不住的。
当初,就是系统信誓旦旦说干完这一票让任务目标对他死心,就能完成拯救任务,脱离世界。
“一包芙蓉王。”
卖烟的小店老板是个年轻小伙子,继承父业,回来看店。
他一听到这个声音,忙擦了手,低头去柜台里拿了两包芙蓉王,一包拆开,散拿出三盒,一并绑在整的那包上面。
“小林,”他期期艾艾道:“好些天不见你了,瞧你瘦了些。”
素白的手指按住烟,林在云看得出对方那一点旖旎心思,他没兴趣,却不打算退回多出来的三盒。
蠢货为色相买单,愿打愿挨,他凭什么不收。
年轻店主收下钱,见林在云要走,哎了声,又想不到合适的话题,慌忙道:“白沉这两个月怎么也不见人了?”
这个名字令林在云停住步。
大庆岭冬天的太阳凉凉洒在小店的玻璃柜面上,冷冷泛着光,令人睁不开眼。
店主差点咬了自己舌头。他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林在云烦这事,说什么不好,非要提这个人。
果然,林在云转回脸,将那三盒烟塞回给他,声音淡了很多:“他的事,和我没关系。要问,你问本人。”
店主才擦过手,这会儿手心里又紧张出了汗,想追出柜台,店后面,他爸却喊了声:“小王!兔崽子,前头闲着还不来帮你老子晒烟丝,别追着那谁……”
年轻店主被老爹拆穿了心思,脸一下子红了,去后头帮忙,嘴上说:“你别说他坏话啊。”
“我清清白白的店子交到你手里,你少跟不清不楚的人攀扯。”
“他没有!”店主说了这一句,也讷讷:“以前的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爸,你要再说,我宁愿出去打工。”
男人抽着烟斗:“以前,他干那档子事,也就是丢人,谁也管不着。如今区里树新风,打击灰产,他还操旧业,就是砸咱们大庆岭派出所的招牌。”
年轻人替他爸把烟草晾上,闷头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