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深时的脚尖不由自主地向外蹭去。
“——陆老师。”
就在林深时几乎撑不住就要妥协的时候,站在他身边的虞蘭昭突然开口。
“你不用担心日常生活的问题,我已经请好了護工,此刻他应該正在办公楼下等你。”
林深时踏出去三分之一的脚尖瞬间收回:“阿昭,你请了護工?”
虞兰昭点点头:“陆老师出手相救,咱们必须得好好答谢。这位護工叔叔是我在网上专心挑选的,专业细致,想来能比你我更好的照顾陆老师。”
“还是你想得周到!”
林深时又惊又喜。
太好了!这样的话他就不用因为陆渊没人照顾而受到良心谴责了!
虞兰昭脸上挂着小鹿般纯良的笑意,转而看向台阶下的人:“您说是不是啊,陆老师?”
陆渊的神情隐没在昏暗的灯光下,晦暗難辨,良久才翕动唇瓣:“既如此,还要多谢虞同学了。”
“不客气不客气。”见事情解决,林深时連忙准备溜之大吉,可还没转身,陆渊略带寒意的声音紧随而至。
“盛临为何要拿刀杀你?你们两个之间有何仇怨?”
“我想,盘查案件细节是警察的职责,和陆老师没有关系。”虞兰昭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回寝室,先告辞了。”
虞兰昭说完就拉着林深时走进寝室楼。
陆渊微微眯起眼睛。
空寂的夜里,冷风吹过,孑然冷清。
直到三楼亮起灯光,又不知过了多久,陆渊这才转身向着办公楼走去。
看着楼下的人影离开,林深时拍拍胸脯,长舒一口气。
太吓人了。
看刚才陆渊的脸色,他还以为他会冲上来呢,不过还好还好,总算是走了。
虞兰昭正换好了睡衣去洗漱,林深时想起最后陆渊的问话,也好奇起来。
“阿昭,警察问出来盛临为什么要来杀你吗?”
虞兰昭挤牙膏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顿,后又如常:“不清楚,就算问出来什么,也不会和我们说的。”
林深时想想也是,案件还在勘察过程中,证词还不会透露给旁人。
不过想到这儿,林深时突然想到了原书里盛临被举报的时候,是祁連找人搜寻到了他偷税漏税的证据,而突破点便是盛临的手機。
不知道是盛临太过自信,还是脑子有坑,他不仅在微信里和经纪人大谈特谈偷税漏税的事情,更把阴阳合同下载到了手機里,以至于祁連都没费什么周折,拿到了手機转天就把盛临连锅端了。
甚至还特意找人制造了起车祸,盛临虽然没死,却双腿瘫痪,讓他就算后期发现端倪也再也掀不起来什么风浪。
手機……
林深时猛拍大腿。
是啊!手机!
前几天盛临的手机被偷了,第二天就上了热搜,也就是说,举报他的其实是那天的小偷。
只不过小偷是谁呢?
在当下的时间线里,盛临还没有惹怒祁连,又是谁和他有仇怨非要置他于死地?又或者,仅仅只是小偷碰巧看到了就顺手举报了?
林深时思虑得入神,直到清新的牙膏香味钻入鼻腔,他这才注意到虞兰昭已经洗漱完毕,坐到了他的床边。
“小时,在想什么?还不换衣服吗?”
林深时还穿着室外的衣服,经他提醒,连忙收回思绪:“这就换。”
“对了,阿昭。”林深时从衣柜里拿出自己的睡衣,一边换一边说道,“刚才还要谢谢你。”
细白柔韧的腰肢一闪而过,虞兰昭流连忘返地收回目光:“谢我什么?”
“当然是谢你替我解围,要不是你有先见之明提前找好了护工,陆渊可不会这么輕易离开。”
林深时动作麻利地换好了睡衣,浅黄色的色调衬得他愈发清秀。
“不过,阿昭你不是从警察局出来后,就匆匆来找我了吗?哪里有时间上网找护工?”
“……”虞兰昭笑了下,“就在去医院的路上,护工很好找的,现在第三方中介网站上有很多。”
“这样啊。”林深时刷着牙,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但虞兰昭还是清楚地听到了他的下一句话。
“你说……陆渊其实是不是人也不坏?”
笑意僵在脸颊。
黝黑的眼瞳看向洗漱台前的人儿,虞兰昭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暗沉。
“小时,为什么这么问?”
林深时咕噜咕噜漱口,一边拿毛巾擦嘴一边说道:“你看今天情况多危险啊,一个不慎,很可能就真的死掉了。他都舍命救我了,应該……也算是个好人吧?”
“………”虞兰昭沉默不语。
林深时擦着脸,在镜面中发现自己后脖颈上干涸的血迹,跑出来拿浴巾又跑回去:“我先洗个澡,你累的话就先睡吧。”
卫生间磨砂玻璃门关闭,水流声哗啦啦响起。
虞兰昭抬起眼睑,黝黑的眼底澄澈不再,翻涌着浑浊的暗色。
小时,你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了,陆渊就是在这里,压着你,对你做下那种过分的事情。
难道救命之情,真的可以抵消掉之前做下的一切恶劣的行径吗?
那他是不是也可以……
虞兰昭缓缓站起身,鬼使神差地走向卫生间。
磨砂玻璃门上模糊地映照出纤瘦的身形,虞兰昭伸出手,虚悬在门把手上。
小时洗澡从来不锁门,他只要輕轻一压,朝思暮想的身躯便能轻易展露在自己面前。
水雾缭绕,热水氤氲,每一处每一厘,都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他将抚摸过每一寸肌肤,在白皙的纯净上留下糜丽的痕迹,他将亲吻过娇艳的唇瓣,讓那张嘴再也说不出任何关于陆渊的只言片语,他将讓小时在自己身下愉悦低吟,满心满眼,全部都是自己!
永永远远,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人!
虞兰昭的呼吸愈发粗重,燥热从身体内部升腾而起,灼烧着他的神智。
黝黑的眼底隐有赤红的欲念疯狂燃烧,他猛然握住门把手。
金属冰凉的触感激得他一抖,某人阴冷的低语回响耳畔。
[我在做的,不过是你肖想无数个夜晚,而不敢做的。]
脑海霎时清明。
虞兰昭骇然后退。
……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心脏在胸腔中砰砰跳动,他震惊地抬起手。
指尖颤抖。
他刚刚……是想要伤害小时吗?
他如果真的那么做了,和陆渊又有什么区别?!
那日水泊中小时眼底的破碎如一把尖刀扎进心窝,虞兰昭恨不得猛抽自己一个耳光。
憎恶自己的同时,悔恨如藤蔓攀爬而上。
今晚,如果自己早点出手,是不是就不会让陆渊有可乘之机,并借此改变了他在小时心中的看法?
虞兰昭深吸一口气,每一个氧分子涌入鼻腔流入肺部,都带着难耐的痛意。
盛临拿刀冲过来的时候,小时奋不顾身挡在了他的面前,当时他虽然被突发事件惊到,但敏捷的身手完全有机会拉开小时。
他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小时替他挡刀子。
但终究……慢了一步。
他有太多的顾虑和考量,犹豫着不能在小时面前暴露身手,以继续维持柔弱的形象,却是一步错,步步错,让陆渊得到了机会撕开小时的心房。
虽然今天因为请到了护工,小时没有去陆渊的办公室,但虞兰昭知道,以小时的性格,只这一点犹豫,便说明他已经开始不再排斥陆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