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校服没能在广大学子的身上多呆几天,学生们就都换上了羽绒服。
池宁穿得和蓬起来的小发糕似的,端着保温杯,窝在角落里,半天也不挪动一下。
过来问问题的同学都轻轻地走,生怕走路带起来的风把人吹得一个哆嗦。
就这么一两个月过去。
一班就有好几个抵挡不住高校开出的优厚条件,保送走了。
教室肉眼可见地空了不少。
池宁一边看书,一边打着瞌睡,惬意到想不明白上辈子自己到底在图什么?
奇怪,是睡不好觉,还是饭不好吃,得拼了命的卷成那样?
就算是亲人去世,悲伤过度想逃避现实,也不该作践自己的身体呀。
池宁一边想,一边喝了一口保温杯里的奶茶。
家里阿婆煮的奶茶就是香,茶叶的味道不重,糖也不多,一口下去全是奶味,好喝得很。
奶茶刚咽下去,王权就拿着月考总结进来了。
他挎着一张脸,表情有些落寞,“同学们,让我们恭喜李秋河保送S大,上面来电话了。李秋河,祝贺你。”
李秋河人都傻了,呆呆坐在原位。
今年一月份的时候,他还觉得自己的竞赛成绩应该只能冲一冲A大,如果想要进S大,要么走高考的路子,要么就得再参加几回竞赛。
可他当时对之后要参加的那些竞赛没有什么把握。
后来……
后来他捡到了池宁的笔记本。
王权也感慨地笑起来,“S大那边最近就会打电话给你,等着录取就好啦。”
班级瑞安静一瞬,接着掌声雷动,池宁也鼓了鼓掌,笑着侧头对相隔一个走廊的李秋河道:“恭喜。”
李秋河伸出手,啪一下抱住了池宁。
白色的羽绒服和黄色的羽绒服挤在了一起,像两只在笼屉内膨胀后挤压在一起,挤破了皮的露馅奶黄包。
李秋河道:“我没想到竟然能上!池神,你是我的神,你竟然能压中S大经办的竞赛知识点!”
池宁没推开他,笑着拍拍李秋河的后背,手掌和蓬松的羽绒服摩擦,发出了“噗噗噗”的声音。
S大生物系的知识点还不好压吗?
他好歹在那里挂了十几年的教授名头呢。
别说生物了,数学和物理他也能勉强压一压。
池宁拍了两下就从李秋河的抱抱里钻出去,“好啦,要开心喔。”
李秋河猛男落泪,气氛瞬间变得搞笑起来。
王权煽情的心思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说,“李秋河保送之后应该就不来学校了,我们的正副班长都被保送走了,需要一个能扛起大梁的新班长……”
李秋河松开池宁,带着鼻音,“老师我不走,回家反正也没什么事情可以做,我可以像池宁一样留下来帮助同学。”
王权:……
王老师一时恍惚。
啊?池宁留下来原来是为了帮助同学的吗?
一开始好像只是不想竞赛吧?
后来呢?记不清了,反正好像确实是帮助了很多同学哈。
有大爱啊!
王权的脸上迸发出慈祥和欣赏的笑,“原来如此,那你就留下来好了,正好下学期我们要重新分班,届时会有一批新同学来我们班共同上课。”
说是共同上课,实际上上课的只有那些新来的同学。
竞赛班没有被提前保录的学生一般都会自己刷题,碰到不会的再拿去问老师。这样更有针对性,也更有效率。
王权宣布完了李秋河的去处,又道:“再过几天就是我们最后一次月考兼期末考试了,到时候会重新按排名分班。”
他顿了顿,“为了避免保送生参考影响分班排名,所以这次所有已经保送的学生不得进入考场考试。”
李秋河惋惜地咂咂嘴。
怎么就不让人进考场了呢?
他还想玩竞赛班特别游戏之谁写得最快哩?
池神每次都参加考试都迫不及待第一个交卷,他现在一定特别的失落吧?
李秋河转过头。
池宁正在闭目养神。
羽绒服厚到一定程度就有了支撑能力,窝在里面也不会塌。
李秋河道:“池神,要不我给我们保送生组织一场竞速全科考试?”
池宁:?
都保送了你还想卷什么?
他紧闭双眼,呼吸平缓,假装自己是一具已经睡着的尸体。
李秋河:“……”
啊,睡着了。
那等池神醒了以后再问吧。
池宁为了不让自己变成一张卷饼,于是躲着李秋河走,下课就出去遛弯,遛到上课再回来。
所以……
期末考试当天。
滞留在学校的四个保送生被赶到了高三年级组老师的办公室里。
他们围着王权的办公桌。
池宁把手里的牌用中指和食指夹住往桌上一飞,“一对k,我还有一张。”
李秋河哈哈大笑,“四个3,炸!我还有两张。”
二班的王绵之微微勾唇,“小王和大王都在我这里,我炸。”
另一个二班的抿唇,“要不起。”
池宁拨弄了一下手里剩的那张扑克牌的尖角,“不要。”
李秋河当场吹了一声口哨,“一个K,我还剩一张。”
这牌挺大的,二班两个都没能要,池宁笑了笑,把手中的A扔出去,摊开手,“承让啦。”
李秋河:“卧槽,你怎么还有A呢?我算错牌了吗?”
池宁:“嗯。”
扑克争上游这个打法打过一两次就没意思了,四个人又玩21点,算了几回,又发现除了手气特别好的时候能快到池宁措手不及,其他时候基本只有输的份。
王绵之叹了口气,“哎,池神这种不出千的我们都玩不过,要是碰上出千的,那不得输得倾家荡产?”
四人收了牌,又聚在一起聊天。
王绵之酸溜溜地说:“那个秦珩不知道吃了什么聪明药,短短半年不到就从年级倒数干到了100多名,不知道这次能多少名。”
池宁道:“50以内吧。”
二班两人齐齐看向他,“你怎么知道?”
池宁微微一笑。
他每天晚上都得给秦珩上课,能不知道这人进步有多快,估分会有多少吗?
李秋河心里有点数,但池宁不说,他也不敢越俎代庖地说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扯开话题:“你们两个为啥留在学校啊?”
王绵之斜了李秋河一眼,“和你一样呗。反正放假回家也是玩,没什么意思。不如和池神一样帮帮同学,到同班的是肯定教不了啦,但是普通班的我们还是可以帮一帮的。”
池宁道:“那你们可以让班主任给写个社会实践证明之类的,写明你们做了什么事,让老师签上名字,这东西以后说不定也能有点用。”
李秋河恍然,“有道理。”
四个人就这么挨了三天,最后看着比进去考试的同学们还要憔悴。
只有池宁弯着眼睛,看上去轻松无比。
王权问,”“你做什么了?感觉还挺有精气神呢。”
池宁笑道:“您那个行军床蛮舒服的,我都准备自己买一个了。”
王权:……
别人考试你睡觉。
多冒昧啊。
他转头看向另外三个,“你们呢?”
李秋河嘿嘿挠头,“我们斗地主。”
王权竖起大拇指。
保送生,果然个个人才。
“那你们也别闲着了,不是准备帮助同学吗?来帮我们理科老师阅卷吧?”
池宁:?
不是,要帮助同学的是他们三个不是他啊!
他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摆烂小咸鱼罢了!
但大家都去,池宁又觉得不去不好,只好揣着手,一步一晃地朝着办公室走。
活像一只迫于生计而不得不迁徙的小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