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死不悔改(134)

2025-08-16 评论

  传令声如浪涛般层层荡开:“相爷令——起——”

  十万铁甲同时起身的声响,像惊雷碾过大地,铠叶相击之音整齐划一,竟比战鼓更令人心颤。

  顾怀玉的目光掠过一张张饱经风霜的面庞,却没按照常规开口说些壮士气的豪言壮语。

  他向来不屑说漂亮的场面话,或许正因如此,众人才格外信服于他——

  比起虚头巴脑的场面话,他更愿做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实事。

  裴靖逸自然紧随其后,在经过军阵时突然伸手,一把揪住金鸿的衣领将这个壮汉拎了出来,“再看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他照着金鸿后脑勺就是一记巴掌。

  金鸿这才回过神,捂着脑袋咧嘴一笑:“都统啥时候回来的?弟兄们可想死你了!”

  裴靖逸回到镇北军,自然官复原职,他几下利落地解开腕甲:“去,把地窖里藏的好酒都起出来,今晚老子要请全军喝酒!”

  韩鼎半步不离地跟在顾怀玉身侧,每到一处便详实禀报:“东西城门各驻精兵三千,戍卫分日夜两班,轮值时需验三重暗号。”

  讲得极细,连哪个小门有暗岗都一一说明,丝毫不敢有半点隐瞒。

  顾怀玉边听边点头,颇为新奇打量周围,不同于京城雕梁画栋,并州的建筑处处透着粗粝实用。

  青石街面宽阔厚重,两侧屋舍多是灰瓦高墙,甚至连坊市门楼都没什么装饰。

  韩鼎一路介绍到节度使府门前。

  韩鼎伸手相迎,带着几分惴惴地道:“下官已让人将东跨院腾出来,还请相爷见谅,前线简陋,怕怠慢了您。”

  顾怀玉远没有看着的这般娇气,前线的风餐露宿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他只是点头:“无妨,先召集高层将士,本相要听听大家对东征的看法。”

  韩鼎点头应下,回身吩咐亲兵去传令。

  片刻后,他忽然压低了声音:“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向相爷汇报。”

  裴靖逸正巧踱步过来,也不跟这位长辈客气,“老韩什么时候学会卖关子了?”

  “靖逸!”韩鼎见到他眼前一亮,却忍不住往他身后张望,“就你一个人回……”

  “怎么?”裴靖逸抱臂斜倚在石狮旁,蓦然瞥一眼顾怀玉,“盼着我带媳妇回来?”

  顾怀玉轻哧一声,连个眼神都懒得给。

  韩鼎被他唬的一怔一怔,不禁问:“你还真有啊?”

  裴靖逸索性明目张胆地盯着顾怀玉,如实地笑道:“我倒是真寻着个天仙,等太平了带来给你们开眼。”

  韩鼎憨笑着信了,旋即收敛笑意,低声向顾怀玉道:“相爷,昨夜下官府里来了位贵客,本是奔我来的,但我寻思着,相爷定也有兴趣见他,就让他留到今日。”

  顾怀玉眉头微挑,“谁?”

  韩鼎左右张望,见只有他们三人,这才压低声道:“是阿木剌来了。”

  “他来作甚?”裴靖逸忽地眯起眼眸,随即嗤笑道:“这老小子背着耶律迟来并州,该不会是想……”

  韩鼎连忙解释:“相爷明鉴,阿木剌是速不台部落的千夫长,他们部落虽挂着东辽名头,实则——”

  “牛羊被夺,草场遭占,连老婆都被耶律氏抢去不少,这次是首领速不台派他秘密前来……”

  东辽皇庭的底细,顾怀玉心中早有数。

  与汉家一统皇权不同,东辽本就是由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松散拼合,真正说得上话的,不过两个姓氏——主姓耶律,其次萧氏。

  余下那些杂姓部族,生来便是“二等人”,干着最苦最累的差事。

  韩鼎口中的“速不台”,便是这之外最有势力的异姓部落,手底下攥着六七万悍勇之兵,在东辽也算是独一份的存在。

  虽说韩鼎话没挑明,但意思顾怀玉已了然于胸,速不台部落这些年早对“分赃不均”憋着火气,眼见耶律氏一门吃肉喝汤,自家半点油水都沾不上。

  如今见大宸要动东辽的刀兵,这老狐狸便想着投靠大宸,趁机在背后捅耶律迟一刀,好乘乱上位。

  顾怀玉慢条斯理地抚平衣袖,点头只吐出一个字:“见。”

  韩鼎不再多言,带着他和裴靖逸穿过数进院落,转折小径,几番拐弯,最后停在后院一处隐蔽的门前。

  韩鼎上前,屈指叩门,敲了五下暗号。

  门“吱呀”一声拉开,露出一张浓眉深目的汉子脸,身穿丝缎胡袍,额头粗辫横盘。

  他一见横眉冷目,汉话带着浓重异域腔调:“韩大人,带生人见我作甚?”

  韩鼎正欲介绍道:“这位是——”

  顾怀玉抬手示意他不必说,轻描淡写道:“大宸宰执,顾怀玉,”

  说罢,他眼尾睨一眼身侧裴靖逸,“家里不听话的小犬,裴度。”

  裴靖逸本在打量阿木刺,被他这句“小犬”叫的唇角微挑,“相爷下回可否别在前面加这个‘小’字?”

  顾怀玉偏偏就要捉弄他,但这会不是逗狗的时机,他看向阿木刺道:“阿木刺将军,可愿与本相细谈一番?”

  阿木剌浓眉下的眼睛瞪得滚圆,他当然知道眼前人是谁——东辽王庭里谁没听过这位大宸宰执的威名?

  前些日子东辽使团回到西京,原本阴狠绝厉的摄政王像是变了个人,不仅礼贤下士、宽待政敌,连言行举止都学起汉人来,时不时还说什么“以德服人”。

  速不台在王庭安插有眼线,暗中传回的消息称,耶律迟今日的做派,全是在模仿这位大宸权臣的作派。

  阿木剌粗粝的鼻翼翕动,突然“哧”喷出一股白气,实在想不通,能让耶律迟那等狠人都争相效仿的人物,竟是这般单薄瘦弱。

  “谈什么谈!”他猛地拍响腰间弯刀,吆五喝六道:“要打就快打!我们速不台可汗自会接应!”

  裴靖逸指节抵着刀镡,“铮”地一声轻响,腰间佩刀已抽出一寸,“多年不见,你这蛮子愈发不知礼数了。”

  阿木刺在他手下吃过苦头,见状脸色微变,哼哧一声,粗鲁地别过头去。

  顾怀玉颇为有耐心,心平气和问道:“速不台可汗既要合围耶律氏,总会想知道大宸的刀往哪儿砍,何时砍吧?”

  阿木刺的汉话虽然生硬,但也听得懂他的意思,只转身大步进了屋。

  韩鼎压面色带怒,“相爷,这些蛮子……”

  顾怀玉抬手止住他话音,步履从容地跟了进去。

  屋内弥漫着羊膻味,几个辫发武士正围着货箱清点,箱子里头杂乱堆着各色货物——有羊皮、乳酪,还有东辽人的弯刀马鞍,分明是佯作商队潜进城中。

  阿木剌直接坐到正中上首,气势汹汹地一挥手:“说吧!你们汉人打算怎么打?”

  顾怀玉目光扫过那几个武士,微微一抬眼示意。

  阿木刺自然懂他的意思,冷冷笑道:“怎么?怕我们告密?速不台部落不像你们汉人,没那么喜欢当内奸。”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怀玉一把摁住裴靖逸蠢蠢欲动的肩膀,半笑不笑道:“速不台可汗派你来大宸,不正是要做东辽的内应么?”

  阿木剌古铜色的脸瞬间涨红,叽里咕噜吼了几句东辽语,将手下全都赶了出去。

  顾怀玉正要抽回手,却被裴靖逸反手握住,捏在掌中轻轻一握。

  裴靖逸朝着他眉尖微挑,吃豆腐吃的明目张胆。

  韩鼎与阿木剌只当是主仆情深,哪知其中旖旎。

  “说吧!”阿木剌不耐烦地拍桌。

  顾怀玉看向他屁股下坐的那张主位椅子,唇角微微一勾,“阿木刺将军,还坐得住么?”

  阿木刺愣了愣,粗声反问:“什么意思?”

  顾怀玉不喜欢站着跟人讲话,也不习惯居于下位,他懒洋洋地伸展着腰背,“本相腿乏了,阿木刺将军不如起来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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