奸臣他死不悔改(97)

2025-08-16 评论

  秦子衿脸色微变,半晌答道:“家中一位叔祖,惨死于乱兵之手。”

  余下的不必顾怀玉再问,殿中沉寂几息,便有人低声开口:

  “家兄战死沙场,尸骨无存。”

  “犬子那年应征,至今音讯全无。”

  “家父那年走西北粮道,途中遇匪……”

  “我与内子避乱途中走散,再未相逢,至今不知是生是死……”

  声音一发不可收拾,接二连三,争先恐后,仿佛连压抑多年的悲怆与血泪也一同翻涌而出。

  有老臣低头拭泪,有青衫文士声泣下跪。

  悲声渐起,此起彼伏。

  二十年疮疤被狠狠撕开,满殿朱紫此刻哪还分什么清流顾党,尽是乱世飘零人。

  那年惨死的,有死于东辽铁骑,有亡于乱兵匪患,更多是饿死冻死在逃难路上。

  可究其根源,哪桩不是拜这场国难所赐?

  “够了。”

  一道冷声突兀划破群嘈。

  顾怀玉倏然起身,手中的雪色大氅“唰”地扬起,披肩而落,斜掩在他削瘦的肩背之上,宛如万丈雪崖倾覆而下。

  他就这般立在朝堂中央,明明是一副清瘦病恹的身子骨,但气势逼人得让人不敢直视,“太师现在还觉得这是本相的一己私仇?”

  董太师膝头一软,险些跪倒在地。

  若非秦子衿眼疾手快扶住,堂堂一国太师,怕是要当场跌个灰头土脸。

  他只觉面上火辣辣的,被一个年纪差得远的后辈当众驳斥至此,羞愧得连半寸地缝都想往里钻。

  而更叫他们猝不及防的,是殿中众人的反应。

  在此之前,顾怀玉在众人心目中的形象太过耀眼:

  富家子弟,年少入仕,少年得志,位极人臣,权倾朝野。

  纵横朝堂,杀伐果决,坚毅强大得几乎令人忘了他也只是个血肉之躯的人。

  他是那座不动如山的靠山,是不需要别人保护的人。

  但此刻,那个故事却将所有人心中关于顾怀玉的形象彻底颠覆。

  若顾怀玉“聪明”点,大可早几年说说他的过往,双亲如何死于战乱,说与姐姐相依为命的苦日子,说寄人篱下遭受的白眼……

  人心都是肉长的,他本可以少挨许多骂名。

  但他从未透露只言片语,就连与他相识最久的元琢、沈浚都不知道他这些往事。

  大殿内众人看向顾怀玉的眼神极其复杂、沉重的情绪:震撼、敬佩,甚至……心疼。

  顾怀玉看着董太师灰败的脸色,心头掠过一丝快意,这群冥顽不灵的老东西,总算被“说服”了。

  想到终于能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他几乎要压不住上扬的嘴角,面上却依旧波澜不惊,淡然道:“既然如此,出兵东辽之事便这么定了。”

  他目光扫过满殿文武,“谁还有异议?”

  殿内鸦雀无声。

  连最顽固的清流党都低着头,无人敢与他对视。

  很好,还是知趣的。

  顾怀玉随即有条不紊地安排,“兵部即日起整备军需。”

  “枢密院三日内拟出调兵方略。”

  “户部统筹粮草,不得有误。”

  哪知上半场戏刚刚落幕,下半场戏便猝不及防地开了锣。

  裴靖逸大步上前,行至顾怀玉身侧,突然“扑通”一声单膝跪地,“下官愿披玄甲为先锋,统镇北铁骑,为相爷——”

  话音未落,他一把攥住顾怀玉的手,重重按在自己胸膛,蓦然用力挺直脊背,贲张的胸肌发力,将那只玉白的手掌牢牢抵住,好似是让顾怀玉感受他的诚心。

  “踏平东辽。”

  这般跪姿、这般神情,分明是在启誓。

  但殿中几位眼尖的已然变色。

  元琢自始至终坐在龙椅上,一言不发,此刻却忽然笑了。

  天子的指节泛白地攥紧龙椅扶手,声音清朗如泉,“裴卿如此积极,当真是为了国家?”

  顾怀玉摸到那紧实温热的肌肉,想要抽回手腕,却被裴靖逸铁钳般的手掌牢牢扣住,就是不放他的手。

  裴靖逸仰头直视龙颜,面不改色道:“臣当然是为了相爷——”

  “为了国家,也为陛下。”

  元琢看他为的只有相爷,面不改色道:“裴卿如此忠心,朕心甚慰。”

  说着他抚掌轻笑,“说起来,裴卿年近而立,也该成家了,不如朕为你赐一桩婚。”

  裴靖逸竟当真露出思索之色,“陛下,臣也想结婚,只是......”

  他忽然目光灼灼地望向顾怀玉,摁着顾怀玉的手用力几分,意味悠长地道:“这事必须得相爷点头。”

  “陛下有所不知。”

  顾怀玉突然截过话头,指尖在裴靖逸胸肌上狠狠一掐,面上却淡然如常:“裴将军先天不足,不能人道。”

  他另只手漫不经心拢了拢大氅,轻描淡写地补了句:“裴将军这杆枪平时挺得笔直,一到正事上,软得比谁都快。”

 

 

第65章 谁说他不行?

  裴靖逸的目光落在顾怀玉脸上,幽深得像是要把人吞进去。

  虽仍保持着跪姿,但眼神分明透着几分危险的意味。

  大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几个文官偷偷打量着裴靖逸宽肩窄腰的身形,朝服都掩不住的贲张肌理,怎么看都是个顶天立地的悍将。

  谁能想到……竟是个银样镴枪头?

  严峥憋得满脸通红,肩膀直抖,几次要笑又不敢笑,只好低头狂咳。

  几个边将交换了个眼神,你看我我看你,眼底全是不敢置信,这要是传回军中,怕是得震掉一地的眼珠子。

  顾怀玉见他不答,故意倾身问道:“裴将军,本相说得不对?”

  现在知道要脸了?

  裴靖逸一言不发,盯着他的眼神愈发幽暗。

  元琢的目光钉在裴靖逸握着顾怀玉的那只手上,手指不知不觉地绞紧衣袍,哪能看不出来这是顾怀玉不想裴靖逸被赐婚?

  “既然裴卿有恙在身……”

  他若无其事地笑几声,只能借坡下驴,“朕赐些滋阴壮阳的汤药,再派太医院院正亲自为你诊治,助裴卿早日康复。”

  顾怀玉趁机想抽回手,但裴靖逸抓着不放,当着满朝文武,他不好发作,便淡定接话:“陛下圣明,裴将军确实需好生调理。”

  大殿里的气氛一时轻快了几分。

  谢少陵垂落的宽袖中,手指早已攥得发白。

  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说出这般促狭私密的话……

  私底下,该是何等亲密?

  他不愿被裴靖逸比下去,更不愿眼睁睁看着那人独占顾怀玉身侧的位置,猛地向前一步,正要开口请命——

  “少陵要做什么?”

  董丹虞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问道。

  就在这一瞬间的迟疑。

  “臣请命。”

  一道冷冽嗓音破空而来。

  神色冷峻的青年自人群中迈出,朝服干净整洁的没有一丝褶皱,他先向顾怀玉拱手一礼,姿态恭敬却不卑不亢。

  顾怀玉眉梢微挑,饶有兴味地瞧着他。

  聂晋转身面向御座,声如金石:“臣请命担任此役伐东辽的监军,随军出征。”

  元琢瞧着聂晋,眉宇间不由舒展几分。

  毕竟聂晋声望素来极佳,公正不阿,在民间威望极高。

  与旁边那个色胆包天还抓着顾怀玉不放的裴靖逸相比——

  天子心中暗叹:这才是真正忠臣。

  “聂卿请命监军,卿以为如何?”

  元琢转向顾怀玉,却见对方压根没看自己。

  顾怀玉打量着聂晋,以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聂大人,好久不见。”

  聂晋神色不动,只微微颔首,“自上次相府一别,已有月余。”

  顾怀玉眉眼微抬,含着几分挑衅的意味,“聂大人记得这般清楚,是想念本相的姜汤,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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