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兄莫愁,考试这事儿急不得。”宋泊帮路砚知把空了的杯子倒上酒,压力太大将压力释放掉就是,喝酒大醉一场明日起来又是一条好汉。
“宋弟。”路砚知红着一张脸,抬手拍上宋泊的肩膀,“你是文曲星下凡,自是没这等烦恼。”
听路砚知这般说,宋泊笑了,“我哪儿是什么文曲星,我只是每日多读些时辰,勤能补拙罢了。”
先前在现代他苦心钻研古代文学,一钻研便是十年,这知识储量自是路砚知短短几年比不上的,可现代所学大的知识多少与古代有些出入,他便得以时间补上,将现代所学与古代融合起来应试,恒国皇帝喜欢才子,尤为喜欢会写策论的才子,故而科举以天子喜好为准,偏向策论,宋泊便每日下学后多学上两个时辰,将睡觉时间压至两个时辰。
路砚知沉重的脑子重新运转起来,确实,他每日夜中起来如厕,都能看着宋泊还在宿舍外,靠着月光读书。他曾叫宋泊进屋来点烛看书,却被宋泊以外头风过脑子会清醒为由给混了过去,现在想来,宋泊应当是怕点了烛,房内光亮,他不好入眠。
如此想来,路砚知自愧不如,他还嫉妒宋泊轻轻松松便能得案首,哪来的轻松,分明是用了别人睡觉的时间进行补缺补漏。
“好!”路砚知忽而就精神起来,乡甲班的人都如此,他一个乡丙班的人有什么理由不努力,“宋弟!”
“你说。”宋泊道。
“明儿个我也要与你一起!再多学些时候!”路砚知豪气道。
“好!”宋泊应声。
翌日,路砚知确实与宋泊一起,在宿舍中继续自习,只是路砚知从未经历过这般高强度的学习,多学了半个时辰,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宋泊瞧了他一眼也没狠心叫醒他,做事讲究循序渐进,路砚知第一天能多撑半个时辰已是进步,他估摸着往后路砚知大概能多学一个时辰,毕竟不是所有人都与他一样,每日只睡两个时辰还能精神抖擞。
每日晚上与宋泊一同学习,遇到不会的地方能立刻找宋泊解答,路砚知觉着自己学习的质量迅速上涨。宋泊比夫子讲得都好,言简意赅,简单几句话便能将他不理解的内容变成他能理解的话。
七月底,以乡字开头的班级全都从七月二十九日开始放假,直放到院试出榜以后。
八月三日便是院试的日子,让学子们再回县学读两日再去考试也无济于事,县学干脆就直接放了假。
“宋弟,你真的不与我一起去银湖州吗?”路砚知问。
“还有四日才考试,我想先回家一趟,你便先去吧。”宋泊答。
“好,那我们就号房见了!”路砚知撑着车板一个利落翻身上了马车,由自家侍人载着,先行去往银湖州。
“你在看谁呢?”见马车行动,宋泊便收回眼神,耳边忽而有了人声,江金熙不知何时站在他身侧。
每次相见都需隔上二十八日,每见一次,宋泊便觉着江金熙又好看了几分,“我在看寝友呢,他先去了银湖州。”说话间,宋泊自然地接过江金熙手中的东西,江金熙每月雷打不动,无论是何种天气都会来接他,接他时总会顺路带些吃食,就为让宋泊在回镇的路上不至于太饿。
“那你怎么不与他一同去呀?”江金熙问。
宋泊悄悄用小拇指勾住江金熙放在身侧的手,“我还是想你陪着我,一起去。”
第100章
“我听闻参加院试得穿着学服去。”江金熙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宋泊,他身着一身天蓝素色长袍,头戴庄子巾,俨然一副学子模样,之前宋泊在传福镇搬货时还有几分像寻常农户,现在学服一穿上,便周身都是书香墨气。
“正是的。”宋泊答。
院试需要他人担保,而自身出自哪间学府便显得尤为重要,每间学府的学服各不相同,负责审核考生的幕友便可依据考生的穿着判断考生来自哪间学府。
恒国抓作弊抓得严,若抓着考生作弊也可通过身上衣着找上那间学府,因此,为了自家学府的名誉,每间学府的教谕都会在考场门前巡过自家学子,由此也顺带防住了代考之事。
“你可有将另一套学服带回来?”江金熙问,宋泊就两套学服,身上穿了一套,另一套就得赶紧洗了,让宋泊穿上件干净的学服去考院试才行。
“带了。”宋泊拍了拍自己身上背的行囊,入夏以后,江金熙便将春季的衣服收了回去,给他留的都是夏季薄衣,看着行囊很小,实则里头装了多套衣服。
“那便好。”江金熙答道。
院试比县试高上两级,按理来说宋茶栽应当更担心才是,但这次宋茶栽没有从近里村赶来与他们一块儿去银湖州,说是村里有个老者犯了病,边上不可离大夫,这才下了决心医人而不陪自家侄儿去银湖州。
不过人未到,信却来了,宋茶栽在信上写着让宋泊自信些,无论结果如何,总是使尽全力就是,与信一起来的还有十两银子,银湖州是近里村所属的最高一级,自然繁华物价高,宋茶栽怕他身上银两不足,还特意捎了些银两上来。
瞧着银两,江金熙说道:“我都与大姑说了不必送钱,她还是要送钱来。”
“你见过大姑?”宋泊问。
“七月底我去接你之前,回过一趟村子,为了你院试的事儿,大姑嘱咐了我好多事儿,当时我想着以大姑疼你的程度,定然会送银子来,所以我便与她说了我有钱,让她不必寄钱过来,她嘴上答应了,实际还是念着你,怕你没钱花。”江金熙回答。
宋泊将银两交到江金熙的手中,说:“无妨,到时在找个由头还她就是。”
“还是别了。”江金熙将十两银子放入钱袋中收好,“大姑不能陪你去银湖州定然心底有愧,你收了钱她心中应该会好受些。”收钱起来并非他贪财,而是相处两年有余,他知晓宋茶栽是何种性子,既不能亲自陪宋泊上银湖州,就需在银钱上出份力儿,这样她个做长辈的才能安心。
“你说得有理。”宋泊道:“到时儿成了秀才也得撒些散钱,就用大姑的钱好了。”
听宋泊这般自信,江金熙笑道:“这么有自信,觉着定能成秀才?”
“那是。”宋泊嘴角上扬,名次他无法保证,但上榜应当是没有问题,最近几月他瞧了当今圣上最爱的策论,从中找着些共通点,院试往乡试靠近,乡试又往会试靠近,会试往殿试靠近,最终都是看圣上喜欢什么而出的卷子,抓住策论的大头便是赢了一半。
“那我可得去买些个新的胭脂水粉,给你涨面儿。”江金熙顺着宋泊的话说道。
宋泊抬手轻环住江金熙的肩膀,将头靠在江金熙的肩窝处,“那我定会成为全近里村乃至传福镇内最令人羡慕的人。”
银湖州比霞县大,客栈自然也多,但宋泊和江金熙抵达银湖州的时候,却只找着家只剩一间客房的客栈,他们俩住一间倒还好,阿朝与他们一起上了银湖州,总不能叫人顶着夜色在驾马回去。
见自家主子为难,阿朝道:“我驾马多年,区区夜路不放在眼中,公子尽管与宋公子上楼歇息,我回传福镇等你们的好消息。”
“那怎行!”江金熙忙出声,从银湖州回传福镇可得五个半时辰,他们刚花了五个时辰上州,怎能让阿朝又花五个时辰回镇,“我再想想办法。”
“许是有没问着的客栈,金熙你在这儿先占了房,我去其他处再问问。”宋泊说。
阿朝随青桥一起,都在宋宅生活快一年,宋泊早将他们当做自己人,哪儿能让自己人没有房儿住呢。
“不成,后日便要院试了,现在让你去找客栈不是浪费时间吗?”江金熙将店掌柜给的房卡塞入宋泊手中,“你先去客房内休息,我带着阿朝出去找房儿住。”
“宋弟!好巧,你也住这间客栈呢?”路砚知的声音忽然出现在两人耳边,宋泊与江金熙一同转头看去,路砚知身后跟着四个侍人,正笑眯眯地盯着他们瞧,“可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与我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