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交卷有时间限制,院试自然也有,宋泊是第一个交卷子的,若写得好,成绩应该在一档。
从号房出来,宋泊换回了自己的东西。
雨还在下着,啪嗒啪嗒打在瓦砖上,一路走出来都是有顶的长廊,宋泊便没有打伞,正走到州府门口准备撑开伞的时候,便瞧着一人朝他走来。
江金熙身着一身淡蓝色衣裙,手中撑着一把青色竹纹伞,他抬着脚,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宋泊忽然觉着一切都值得了。
“有没有淋到?”江金熙走到宋泊面前,伞一倾斜,将宋泊接入伞中。
宋泊从江金熙手中拿过伞,而后将伞往江金熙那边倾了倾,这雨还有些大,打在地上都会泛起一些水点儿在鞋上。
“州府都是屋檐,没得淋雨的地儿。”宋泊道。
“路兄呢?可得等他?”江金熙问。
“不必,我们走就是。”宋泊回,他刚刚从号房出来的时候看了路砚知一眼,路砚知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拿着毛笔迟迟未下笔,应当是策论写到哪儿卡住了,不会那么早出来。
“那我们走吧。”江金熙说着,往宋泊身侧又靠了些,今日瞧着宋泊的面色还不错,他便问着:“今日考的如何?”
县试的案首应当不会差到哪儿去,江金熙这才敢问着。
“还行。”宋泊答,其实他觉着上榜应该没问题,只是古代的科举不确定的因素很多,他也不好直接跟江金熙说他能上。
江金熙也没问还行是什么意思,他与宋泊走在雨中,一会儿便回到了客栈。
进入客栈,宋泊把伞合起来的时候,江金熙才发觉宋泊的一侧肩膀都被雨淋湿了,“你怎的都不与我说!”江金熙赶紧让店小二拿了布来,边给宋泊擦着身上的水,边骂着他,“虽说现在是夏季,但淋这么湿也是会生病的。”
宋泊双眼弯了,听着江金熙的骂声也觉着甘之如饴。
“傻笑什么,读书读傻啦。”江金熙把宋泊身上能瞧着的水都擦干净了以后,跟店小二交代着抬桶水上去,便拉着宋泊的手腕往楼上走。
进房没多久,店小二便将水抬了上来,江金熙正打算把屏风打开,宋泊就接了手去,“这屏风有些重量,我来。”
宋泊把重活儿接了去,江金熙便去做些轻松的活儿,他把浴巾和木盆放在浴桶旁边,又把干净的衣服放好。
宋泊这才脱了衣裳进了浴盆。
有一屏风相隔才越发令人想入翩翩,江金熙用忍不住眼神往屏风哪儿飘去,宋泊坐在浴桶之中,露出个肩膀和脑袋的型儿,他拿着水勺儿舀水泼在自己身上,哗啦的水声让江金熙赶紧挪开了视线,非礼勿视非礼勿视,等宋泊成了自己夫君,他总有时间看个过瘾。
宋泊觉着这房内只有他洗澡的声响有些尴尬,他便找了个话题,“其实今日还发生了点儿事。”
“何事?”江金熙问。
“今儿个有考生的卷子烧了。”宋泊说。
之前身后的混乱动静他没往后瞧,临了走了他才看了眼,是坐在六十五位的考生的卷子烧了。
虽然知州又给他发了张新卷子,但他还是塌了张脸,眼中满是不甘,因为就算从那时开始写,到了收卷子的时候是写不完的,相当于已经落了榜。
“什么?”江金熙的声音拔高了一些,“可有扰到你?”
考场之上,既考学识又考心态,本来今日天气就不好,再加上有人不小心烧了自己的卷子,有些考生可能会觉着今日不吉利,心态受到影响,江金熙怕宋泊也被扰到。
“我坐前头,烧卷子的事儿发生在后头,倒是没扰到我。”宋泊说:“不然我便不会这么早出来了。”
“那你便是天生适合考科举的人。”江金熙夸赞,若是让他来,他不一定有宋泊那样良好的心态。
考科举的人没一个不想当官,为官之人碰到的事儿比寻常百姓要多得多,而且遇到的都是难事、乱事,没有一个良好的心态,在官场是走不远的。
“早些考取功名,早些娶你。”宋泊道,江金熙是他考取功名的最大动力,没有他,他可能只会在近里村里随刘南民种地过一生。
聊着聊着,宋泊洗好了澡,顺带着把头发也一块儿洗了,听着宋泊起身的声音,江金熙连忙扭过脸,光是听着声就足以让他耳朵红透。
宋泊换上自己的衣裳,顶着一头还滴水的头发,让店小二把浴桶抬出去。
宋泊坐到床侧,江金熙皱着眉头,“头发怎么这么湿。”
“夏季了无妨,让它自然干就是。”宋泊不以为然道。
“那怎么行!”江金熙拿过面巾,给宋泊擦着头发,边擦还边念叨着,“你不知道多少头风病就是这么来的,懒得擦头发后头你就知道苦了。”
宋泊转了头,看着江金熙,“是,还好我有江大夫在,不然往后我可得得头风了。”
“说什么呢!”江金熙抬手轻拍在宋泊的额头上,“一天天的,就知道胡说。”
宋泊心里美,被江金熙打了也高兴,原来有人管着自己的感觉是这样的,他在县学时洗了头就顶着个湿头回宿舍,路砚知非但不会说他,反而还有样学样,跟他一块儿顶着湿头。
江金熙细心得很,每根发丝都细细擦着,宋泊舒服得眯起眼来,恍惚间竟升起了些困意,他闭着眼,身子摇摇晃晃。
江金熙见宋泊困了,他往后挪了些,接着轻轻从后揽着宋泊的肩膀,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早上那么早起,便靠着我睡吧,头发得擦干我才能安心。”
“那多不好。”宋泊睁着眼,“我还能坚持。”
宋泊嘴上说着坚持,实则连半炷香的时间都没撑住,便脑袋微微一歪,睡了过去。
江金熙心中一阵好笑,这人说着坚持,实际早困得不行了。
宋泊今日考了院试,定是脑子累了,早些休息也好。
江金熙把宋泊头发擦干了后,悄悄托着宋泊的脑袋,把自己的大腿挪出来,换上枕头,而后他爬下床把面巾放好,给宋泊盖上被子,他瞧着宋泊的唇,一时没忍住俯了身,在他唇上落下一记轻吻。
好好休息,我的宋郎。
第103章
院试发榜的时间与县试差不多,都是考完后三至五日,宋泊、江金熙和路砚知三人便在银湖州等着,路砚知还做了回东道主,带宋泊和江金熙两人在银湖州内吃各种小吃、玩各种项目,院试以后的乡试还有一年,如此努力了这么久,休息个三、五日也是应当的。
八月八日,一个吉利的日子,州府选在今日放榜。
八月七日,江金熙用一两银子换了一堆碎铜钱,抱着个沉甸甸的钱袋子便回了客栈。
“你这是做什么?”宋泊问。
先前出门的时候,江金熙特意说了要晚他们一些时间回来,宋泊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去,还让阿朝陪着。
现下拿着钱袋子回来,宋泊也是一头雾水。
“明日放榜,当然要准备些散钱给大家发赏钱呀!”江金熙颠了下钱袋,一千个铜钱可是不轻,“我只换了一两银子,会不会太少了?”
没想到江金熙晚回来是为了这事儿,宋泊起身走到江金熙身旁,接过那钱袋,道:“除了案首,谁需要撒赏钱?”
“这不是备着,有备无患嘛。”江金熙道。
宋泊放下钱袋,拉着江金熙的手两人面对面坐着,“你对我这么自信?”
“你不是说你都坐在前两位嘛,我觉着你的机会还是很大的。”江金熙捏着宋泊的指节,说道。
宋泊笑了,江金熙这么信任他,院试结果可别让人失望啊。
院试过了就是秀才,再加上院试是好几个县集在一起,这看榜的人便比县试翻了一番。
“宋弟,我好害怕啊。”路砚知搓着手,心里像有只小鹿在乱窜一般,令人慌神。
“那等会榜来了,我替你瞧。”宋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