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砚知着急看榜,天未亮就来喊他们,这下他们抢了个好位置,排在人群前头,能在放榜时第一眼便看着榜。
江金熙随他们一起来,他抓着宋泊的手,掌心冒汗。
“你也紧张呢?”宋泊察觉着手心里的汗,他偏头与江金熙小声说着。
“我自然也紧张。”江金熙抬眸,“倒是你,明明是你考的试,你怎么一丝紧张也无?”
“如果只是上榜,我应当没有问题。”宋泊道。
宋泊话音刚落,便有官府的人敲锣打鼓来了。
“放榜了!放榜了!”有人喊了一声,人群躁动起来。
官府贴榜需要一些空间,大伙儿都往后让了让,给官差挪出位子来,官差把红榜贴上,等着吉时。
一官差在为首之人耳边说了句话,为首官差便高声喊着:“放榜——”
官差走后,宋泊他们都不用自己动,便被人群推着往前走着。
他们站的这个位置位于榜中,既看不到榜首也看不到榜尾,索性到了哪里便从哪儿看起,他们从榜上十位看到三十五位,没瞧着宋泊和路砚知的名字,倒是看见了魏关和宋申闻的名儿,魏关名次比宋申闻高些,魏关排在三十,宋申闻排在三十五。
“完了完了,我定是落了榜了。”路砚知的心情一落千丈,拢共上榜四十七人,这都看了一半都没他的名儿,定然是无了。
“别那么快下结论,我们先往后瞧瞧。”宋泊说着,一手揽着江金熙,一手拉着路砚知的手臂,挡开周围百姓,挪到了榜尾,榜尾四十七名下写的就是路砚知的名儿。
江金熙眼睛利些,他早两人瞧着名次,赶紧报喜,“路兄!你上了!在第四十七名!”
“真的?!”路砚知听着江金熙的话,心脏跳得极快,“江公子你莫不是在骗我。”
宋泊也挪到了能瞧到榜尾的位置,说:“金熙说的是真的,你确实在榜尾第四十七名。”
路砚知惊讶地瞪圆双眼,忽而生出一股牛劲来,将身边人都挤开,直到双眼真瞧着榜尾四十七名下是他的名字,他才欢呼出声,“中了!我中了!”
“恭喜呀!”宋泊贺道。
江金熙也跟着说了声恭喜,只是替路砚知高兴之余,他还有些担心,只剩前十名没看到了,宋泊一旦上榜定是高名次,可若是落了榜,他可得赶紧让阿朝把钱拿回去,别让宋泊瞧着难过。
路砚知自己兴奋完了,才想起宋泊的名字还没看到,他卯着劲,一边拉着两人往榜前赶,一边说:“我被宋弟教过都得了四十七名,宋弟的名次定然低不了。”
周围不少人已看完了榜,既有欢呼声也有哭泣声,倒是真切反应出人们的悲欢并不相通。
沿着十位往上瞧,直到第一名,他们才看到个熟悉的名字。
路砚知指着榜上宋泊的名字,高声道:“宋弟!你是榜首啊!!!!!”
江金熙昂着头,看到第一名下写的宋泊,高兴地抬着双手捂着嘴,高兴到极点他连话儿都说不出来,眼眶中有晶莹闪过。
宋泊料到自己会上榜,而能不能当榜首他其实没有太大把握,虽说前四场他的成绩都在前三以内,但恒国的科举考试策论占大头,以往科举也发生过策论考完被翻盘了的事儿,所以他并没信心。
“榜首啊!!!我们霞县好久没有出过榜首了!”路砚知大声道,霞县已经十二年未出过院试榜首,这下宋泊当了榜首,可是给他们县争了大光。
边儿人听着路砚知的话,纷纷转头过来与宋泊贺喜。
“恭喜啊,年轻有为呀!”
“瞧着宋公子年纪不大,可是当代文曲星。”
听着周围人贺喜,江金熙这才从巨大的惊喜中回过神来,他挤出人群,让等在外头的阿朝拿着钱袋进来,给刚刚说了贺词的人发了赏钱。
见有钱拿,大家纷纷挤到宋泊身边,左一句右一句地说着贺词,一个个发赏钱实在太慢,江金熙便从钱袋子里抓了一把,直接撒了出去。
“祝榜首平步青云!”
“恭喜榜首!榜首财大气粗!”
“多谢榜首,真是英雄出少年呐。”
宋泊朝百姓们拱手行礼,“多谢大家,同喜同喜。”
江金熙撒了两下便累了,让阿朝接过手替他撒钱。
一两银子撒完,宋泊他们才从人群中出来。
在榜前耽搁太久,天都亮了起来,客栈的厨师起了床,宋泊他们找了个大厅的桌儿,由路砚知点了不少早餐清淡吃食。
“今日双喜临门!我做东!请你们吃一天!”路砚知笑得合不拢嘴,满眼都是高兴,他抬起手,他的侍人立即走了过来,路砚知与他说了话,侍人离开后没一会儿便拿了个红色锦袋来,放到路砚知面前。
路砚知双手拿起锦袋,送到宋泊面前,“宋弟!这是我的谢礼,请你收下!”
四月那次喝酒丧志,若不是宋泊劝他,后头还为他答疑解惑,让他多瞧些策论,他这次定然是上不了榜的。
第五场考试时,他边儿的考生把卷子烧了,对他影响很大,紧急之下他记起宋泊与他说过的技巧,死马当作活马医,写满了卷子,没想到真让他擦着边儿考上了。
如此一来,宋泊可算是他半个师傅,院试上榜这么大个喜事,怎么能不好好谢谢他呢?
“路兄这是做什么?”宋泊挡住路砚知的手,这锦袋看着沉甸甸的,且不是装有铜钱那般圆润的形状,里面最少也有个几两银子。
“谢谢你领我上榜!”路砚知推开宋泊的手,直往他怀里塞钱,“你可得收了,不然我要生气的。”
“哪儿领你上榜了呀,那是你自己的努力。”宋泊说。
“没你教我,策论这场肯定没了。”路砚知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你就收了!一点儿钱而已!”
江金熙瞧着两人的推拉,笑道:“今日可是个大喜日子,就别计较那么多了。”
见江金熙站在他这侧,路砚知急忙顺着江金熙的话茬往下接道:“就是呀!江公子你可劝劝你准夫君。”
宋泊拗不过他们,只好收下。
“这就对了。”路砚知心满意足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往后还有乡试、会试,我可还指着你给我当夫子呢。”
“什么夫子?”江金熙好奇地问道。
每月宋泊回家都会与他说县学中发生的趣事,但这“夫子”确实是从未听过。
说到这事儿路砚知就开了话匣子,他将宋泊教他的东西挑了重点儿说,宋泊教给他的知识实在太多,若是都要说完那可得说上三天三夜,“这般你可知道宋弟有多厉害了?要我说,县学的夫子就应当他来当。”
宋泊嘘了一声,“诶,可不兴这么说。”
路砚知自知失语,以豆浆代酒,“我说错话了,自罚一杯。”
“宋泊他真的这般厉害?”江金熙道。
路砚知猛地点头,竖着两个大拇指,“实在高强。”
“要不是我考不了科举,我可得领教领教宋泊的厉害。”江金熙说。
“那可真是你亏了!”路砚知继续说。
就算是性子淡然的宋泊也捱不住两人的轮番夸奖,他的耳廓有些微红,不自觉的挠了下后脑勺,“你少说点吧,夸得我跟神仙一样的。”
第104章
翌日,宋泊与江金熙坐上了回近里村的马车,路砚知与他们同行一阵,过了霞县便分道扬镳了。
坐在马车上,江金熙双手撑在身边,撑直了身体,“我已经想着大姑会如何高兴了。”
“我这么早回去,也是想赶紧将这个好消息带到大姑那儿。”宋泊应道,宋茶栽可是他科举之路上的大功臣,要不是路砚知要留他们吃饭,放榜那日的下午他就想要出州回村了。
“哎呀,我忘了换钱。”江金熙忽而想起赏钱这事,上次换的一两银子已经全发了,村中没有换钱的地方,想要把整个银两换了,还得在传福镇中找个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