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砚知捏着手里的开光符,只觉得心里暖暖的,先前听了解符的郁气因着大伙儿全都散尽,老伯也说他是有官缘的,只是晚些而已。
将众仙岩所有神殿都拜过以后,夕阳已然西斜,春日的天黑得很快,他们得趁天色还未完全暗下的时候下山,不然到时路边没有灯盏,摸黑下山危险。
阿朝先将宋泊、宋茶栽和路砚知送回宋家,而后才载着江金熙和青桥回丞相府。
走了一天的路,宋泊打了两桶热水,邀路砚知来泡脚。
路砚知自然高兴,乐呵着就来了宋泊的正房。
“路兄,坐。”
宋泊备好了椅子,一见路砚知进来便招呼着他坐下。
路砚知与宋泊并排坐下,脱去脚上靴子,学宋泊一道把脚泡进木桶之中。
热水泡脚的酥麻感沿着脚底直窜大脑,路砚知没忍住叹了口气,可是舒坦。
宋泊道:“走了一阵泡个脚最是舒服。”
“确实。”路砚知乐道:“泡脚舒服不说,与好友一块儿泡脚更是舒坦。”
“现下我觉着来趟京城也挺好,就算会试没过,瞧着你名字上榜也行。”路砚知胜在一个心大,白日的难过不会留到晚上过夜,更别说还有好友帮着开导,他那牛角尖只钻了一刻便钻透了。
“解签不一定的。”宋泊道。
“是准的。”路砚知两手往后一撑撑在椅子上,“会试第三场,我隔壁有学子犯了腹痛,请来官差带他出去,一顿闹腾之下我被影响了,策论未写完。”
路砚知一直未说过这事,宋泊自也不知他在会试上竟然经历了这一茬,会试人才云集,写错一个字都有可能落榜,更别说卷子未写完了。会试查作弊查的严,断不会出现乡试时把一群人择出去的情况,路砚知落榜的事大概是榜上钉钉了。
宋泊还未开口说些什么,路砚知便自己给自己打气道:“没关系,我能一次通过乡试已经是撞了大运,现下会试没过也是件好事,我还得再历练历练,怎么说也得先挤上会甲班,再谈上榜的事。”
“路兄能这么想我很高兴,会试不止一次,那老伯也说了,往后两次你必定会上榜的。”宋泊安慰道。
“诶,宋弟,你们班可有姓姜的同学?”路砚知问。
宋泊作为解元一下就被县学提去会甲班,不过他上了两月就请长假上京城,路砚知也不确定他能不能认识会甲班所有人。
“你说的可是姜升?”宋泊答。
姜升是姜县丞的儿子,姜轻的哥哥,宋泊觉着路砚知要问的人应该就是姜升。
“还真有啊......”路砚知小声嘀咕一句。
因着路砚知声音太小又伴随着脚踩水声,宋泊实在是没听见路砚知说了什么,他问:“路兄你说什么?”
“姜......升,他学习如何?”路砚知问。
宋泊细细回想一番,模糊道:“我只在县学上过两月,不太清楚各同学的实力,不过一月一次的月试他总排名在前,想来应是学习不错。”
“他竟如此厉害。”路砚知道。
宋泊觉着有些奇怪,路砚知不会平白无故提起一个人,而且提的还是自己并不认识的人,“你可是想认识他?我听闻他也留在京中未走,明日我便引荐你们认识?”
“不、不用了。”路砚知拒绝地飞快,更让宋泊觉着其中有他不清楚的门道。
姜县丞身为县丞却爱财,爱财之人多少会沾上些铜臭味,不过姜县丞的儿子姜升却不如此,他每日着着县学统一服饰,吃穿用度都与寻常人一般,用的笔墨纸砚比普通人稍微贵些,却也贵不着哪儿去,他每日投身于学习当中,除了吃饭、洗澡、睡觉,其他时间都在学习。
听闻今年是他第三次参加会试,想来是不想再参加下次会试,将所有都赌在今年了。
姜升品性端正、学识丰富,引荐路砚知与他认识也不是不行,不过既然路砚知说不用,那他就不多管闲事参上一脚。
泡到水桶中的水渐渐凉去,路砚知才端着两人的水出门倒掉,宋泊接水他便倒水,断不能一个活都让一人坐去。
把水倒了后,路砚知便说自己要歇息回了偏房。
房间内安静下来,宋泊爬上了床直直平躺瞧着上头的红色瓷砖,他双眼放空,脑袋中一丝思绪也无。每日自醒来他的脑子就在飞速转动,这般呆愣的放空时间倒没多少。
人非机器,总得休息几分,宋泊难得觉着累了,躺在床上发愣。
也是床太舒服,宋泊看着看着便眼皮落下睡了过去,窗外一阵风吹过,将屋内唯一亮着的蜡烛熄灭,四周黑暗下来,亥时中,宋泊终于睡了个早早的觉。
第145章
三月二十八日会试出榜,这日子可是准时,多一日没有少一日也无。
天还未亮,路砚知便来敲响了宋泊的房门,同住宋家便是这点儿好,起来找人方便得很,穿个院子就行。
这一夜宋泊睡得并不怎么安稳,途中睡睡醒醒,算来不过睡了一个时辰多,也是浅眠,才能一下听着路砚知敲门的声音。
宋泊将房门打开,门外路砚知穿戴整齐,一瞧着宋泊就催促道:“宋弟,可好了?咱们现下就得出门看榜去了。”
宋泊算了下时间,卯时末放榜,现下不过寅时末还有一个时辰时间,这般早去只能站在门口干等着,没什么乐趣,更何况江金熙说了要与他们一块儿看榜,他自得等到江金熙来才行。
“路兄何必如此着急,进屋再坐会儿,喝杯茶再出门也来得及。”宋泊说着邀路砚知进屋小坐。
放榜在即,路砚知完全静不下心,昨日便没睡着,现在如何能在屋里坐下喝茶,他道:“我知道你要等江公子来,这样,我先去,给你们占个好位置。”
宋泊自知劝不动路砚知,路砚知心焦都表现在面儿上,他也就没再强劝,“也行,那你先去,我们随后就到。”
路砚知与宋泊别了一句,便如一阵风似的走了,那步伐大得,连衣袖都在飘动,从背影都能看出他心中急切。
刚送走路砚知,宋茶栽又来敲了宋泊的房门,她也是心急,只想现下就出门在榜前抢个好位置,好一早瞧着榜上名字。
宋泊哭笑不得,只能让她也先去榜前,等会金熙到了他们会立即出门去寻她。
宋茶栽应了声,也是风风火火地走了,被两人一扰,宋泊本来还算平静的心情也泛起了波浪,毕竟是会试出榜,殿试前的临门一脚,可是重要。
卯时过一刻,江金熙坐着马车到了宋家,今日的他特意穿了件带红色绣纹的衣袍,就是为了讨个好彩头。
青桥先下马车敲门,刚敲响一声,门便从里面打开了来。
宋泊贷的这个院子有些大,他又没有侍人,从外头敲门来他在正房内是听不着的,因此他便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后,只等着江金熙敲门,他能第一时间将门打开来。
“宋公子。”青桥先行一礼,“我家公子在马车上等你。”
“是,多谢。”宋泊说着跨出大门,将门合上,坐上马车。
“起这么早可累?”宋泊坐与江金熙身侧,柔声问着。
江金熙得睡饱了觉才有精神,往日都需睡上四个时辰,今日起得这般早,宋泊估摸着他只睡了两个时辰半。
“哪儿会累,我可期待着瞧榜,精神满满。”江金熙说。
宋泊笑着牵过他白皙的手攥在双掌之中,现下三月已入春季,温度稍微上升了些,可江金熙的手还是冰凉。
江金熙正好趁此用空着的手揪起自己衣袖上的花纹给宋泊瞧,“你看看这纹样可好看,为你讨个吉利呢。”
宋泊仔细瞧来,衣袖上用红线与金线绣了锦鲤的纹样,确实吉利。这就像现代会有人穿旗袍迎考生一样,求的就是个旗开得胜,先不说到底有没有用,只是这情绪价值得满上,瞧着人高兴。
“特意去买的衣裳?”宋泊问。
“嗯。”江金熙应声,“前几日与青桥一块儿去买的,我可挑了好一阵子,可挑着这件锦鲤纹,如何?是不是买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