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狼身上的妖气一瞬间如潮水涌动,它身子伏得更低,猛然轻盈跃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裴云峰扑咬过来!
“呵。”
身后还站着谢妄之,裴云峰并不躲避,冷笑了声,一瞬召剑握在手中,电光火石间以剑锋拦住黑狼的利齿,二者相接迸出刺目火光。
一击不成,黑狼敏捷后撤,身形像是溶入黑色的妖气之中,在黑暗中如鬼魅一般时隐时现,又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时刻与位置扑咬上来!
而裴云峰丝毫不惧,与黑狼打得有来有回,却默契地将战场往边上拉。
“住手。”
谢妄之蹙眉看着,有些担心这样的打斗会惹来别人注意,到时不好收场。
但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裴云峰还那样挑衅,一人一狼几乎杀红了眼,全然将他的话当做耳旁风。
谢妄之眉头蹙得更深,正欲插手战局,身后忽吹来一股冰凉而诡异的风,竟令他的身体冻结般僵住,丝毫动弹不得。
与此同时,他的耳廓也似是被什么东西舔舐而过,传来一股微微的湿润冰凉感。甚至沿着他的耳廓逐渐往下,舔到他的脖颈,湿润感更重。
这样的感觉似曾相识,令他一瞬间想起了某个人。
“谢妄之……”
果不其然,耳畔又轻轻吹过一股冰凉的潮气,声音柔软悦耳,明明近在咫尺,却又像是从遥远的天边或是幽静的山谷中传来,有点奇怪的回音,诡异得叫人毛骨悚然,脊背都湿润。
紧接着,似乎有两只手臂紧圈上谢妄之的腰,用力收紧,紧到他感觉自己的胸腹被狠狠勒住,传来鲜明的束缚感,仿佛体内的器官也被压迫,快要变形,令他有些反胃。
与此同时,他的颈侧也贴上一片细腻柔软,像是有人将脸颊埋进他的颈窝,撒娇一般亲昵地来回蹭着他的肌肤,轻轻道:
“谢妄之,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第27章
“你是池越?”
现在的情况与之前在灵芜谷秘境里遇到的一样,谢妄之很轻易认出对方的身份。
“你这次终于认出我了,我好高兴。”耳廓又吹来一股阴凉的风。
对方好像确实高兴,语气雀跃柔软,随即他的脖颈又传来冰凉的湿润感,“这是不是说明你也在想我?”
“滚。”
大概又被舔了脖子,湿漉漉的冰凉感令人浑身难受。谢妄之嫌恶地蹙眉,四肢拼命挣扎却无果,不由咬牙切齿,“放开我!”
“不要。”对方干脆利落地拒绝,好像生了气,说着在他耳垂上咬了一口,传来一瞬刺痛。
谢妄之面色更沉,不由深吸了口气平复,转移话题道:“你是怎么过来的,过来干什么?司尘有和你一起么?”
但对方忽略了他的问题,只是委屈地控诉道:“我若是不过来,怎么知道你故意丢下我,就是为了和别人偷/情?”
“……闭嘴!”
对方语出惊人,谢妄之顿时回想起和裴云峰从静室出来遇见白青崖,以及方才发生的事,不由有些脸热,继而恼羞成怒,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难道不是么?”对方不依不饶,语气又生气又委屈,“你明明已经有我了!”
在他们纠缠时,另一边杀红眼的一人一狼也发现了不对劲,又向谢妄之这边靠过来。
黑狼瞬间就变回了人形,雪衣墨发,气质清冷,双眸仍发着绿光,看过来的眼神也如狼一般凶恶冷厉。正是白青崖。
而裴云峰见状毫不意外,只是冷笑了声,揶揄道:“我说怎么谢妄之随便喂点东西,你就一直巴巴跟着呢,原来白二公子还真是条狗啊。”
他咬字清晰,轻重音明显,意有所指。白青崖冷剜了他一眼,并不理会,只看向谢妄之那处。
在旁人眼中,谢妄之被一大片浓郁的、几乎化作实质的黑气笼罩,一道虚无缥缈、若隐若现的颀长白影贴在他身后,伸臂将他紧紧拥住。
一张苍白似鬼、唯有嘴唇点了朱红的脸靠在他颈窝里,两只眼眶里漆黑一片,不见眼白,细密如蛛丝的黑线从眼眶向整张脸蔓延,还微微勾着嘴角。模样分明诡异可怖,偏生五官昳丽绝尘,倒显得妖冶。
一看就是邪得不能再邪的东西。
而谢妄之却站在原地,毫不反抗任由对方抱着。
裴云峰曾见过这副模样的池无月,第一次遇见时,对方给他的感觉就很奇怪也很复杂,或者说复杂得奇怪,但嫌恶与嫉妒最多。
见状,他面色陡沉,当即提剑向对方行去,冷声斥道:“放开他!”
“哼。”池越无动于衷,鼻腔里轻轻溢出声冷哼,挑衅地勾唇一笑,又亲昵地蹭了蹭谢妄之的侧脸与脖颈,“谢妄之愿意让我抱,我为什么要放开?”
裴云峰看不出池越的底细,而且对方正抱着谢妄之,为了避免误伤,他不能轻举妄动,一时半会儿竟只能眼睁睁看着,不由恼火地转头问白青崖道:“你家的破阵法到底有用没用?”
问出口后,他旋即意识到白青崖也是只妖,并且也好端端站在这,便又转回去,愈加嫌弃,“真是废物。”
白青崖没有理会他,冷着脸不说话。
白家的伏妖阵法自然是有用的,会失效,无非是因为妖邪太强,或是如他一般携带了白家为他特制的屏蔽法宝。
很显然,那东西属于前者。
他先前也见过谢妄之的奴隶,但之前对方身上的妖气远不如现下浓郁。看来他还小看了这个奴隶。
“池越,放手。别让我说第三次。”
谢妄之讨厌这种被人强迫、丧失高位的感觉,尤其还以现在这副姿态被人盯着,不由更加恼火,面沉如水。语气虽没有波澜,却似山雨欲来。
强大到令人无法奈何的妖邪,一听谢妄之语气不对,慌忙松开手,连撤了好几步。
过会儿又绕到他身前,乖顺低下头,小心翼翼伸手揪住他的一小片衣袖轻晃了晃,软下嗓音讨好道:“谢妄之,我错了,你别生气。”
被松开之后,谢妄之又能动了,闻言毫不犹豫扬手扇了池越一巴掌,清晰的脆响在密林中回荡。
对方被打得偏过头,转过脸看他一眼又飞速低下去,当即跪在地上,深埋着头。像是害怕极了,纤细身体不住轻轻发抖。
谢妄之居高临下,微微倾身,手指掐着对方的下颌用力一抬,迫使人昂起头与他对视,眼眸微眯:“我准你碰我了么?”
只见池越脸上爬满的黑线不知何时缩回了眼眶,双颊与耳廓染上艳丽薄红,漆黑双眸闪动着晶莹水色,看上去分外惹人怜惜。
但谢妄之当真动怒,毫不怜香惜玉,只想将新仇旧恨一并清算,又高扬起手。
这一巴掌还未落下去,他却清晰看见池越微微睁大了眼,脸颊愈发红润,呼吸声凝滞一瞬又陡然变得粗重。
这哪里是害怕的表现。
这分明是期待!
谢妄之一怔,回忆起之前扇池越巴掌,却被人攥着手腕亲吻掌心的时候,不由气笑了。
他放下手,连带把人甩开,随即取出巾帕仔细擦手,一面冷笑着道:“我倒是忘了,你喜欢这个,差点就变成奖励你了。”
而池越被他一推,便状似柔弱地往后跌坐,双手撑着地面,仍仰着脸一眨不眨地看他,嘴唇轻轻抿了起来,有些委屈无措的模样,又低声喊他:“谢妄之……”
“别喊我。”谢妄之猛然打断对方,咬牙切齿,“你这张脸让我恶心。”
另两人沉默看着,本来还有些嫉妒池越,此时听谢妄之说“恶心”,心里忽然生出类似同病相怜的酸涩。
而谢妄之不管他们怎么想,擦完便随手将巾帕往池越身上一掷,抱起双臂,居高临下地冷漠道:“有事说事,没事快滚。”
见谢妄之当真不耐烦了,池越不敢再惹他,忙端正跪好,低下头恭敬道:“公子上月差人做的物件已经做好,送到扶摇信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