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股力量只维持了短短一瞬,而狼群被他刺激,喉咙滚出的闷雷声猝然停止,立时向他扑咬!
几只狼同时咬住了他,四肢被沿着不同方向撕扯拖拽,筋骨与韧带拉扯到濒临撕裂,皮肉也被撕扯着咬下,温热鲜血喷溅在脸上。
短短几息,他已被咬得浑身是血,伤处深可见骨。神思却在剧痛中愈发清醒,胸中盈满愤怒与不甘,双眸一瞬充斥猩红血色。
在肩膀被獠牙洞穿、传来清晰的脆响时,他的喉间爆发出嘶吼,猛地咬住近在咫尺的狼耳,发狠地甩头撕扯,竟硬生生将其咬下!
腥臭血液灌满口腔,冲得令人作呕,碎骨划破舌头传来刺痛,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快感在脑中炸开,头皮阵阵发麻。
他紧接着伸手一掏,五指穿透狼腹,抓住内里的脏器与肠子往外狠拽、捏碎。
鲜血猛地喷溅出来,触感粘稠温热,顺着手臂与脖颈流淌,仿佛流进他的胸膛,为他的身体灌注了力量,大脑愈发兴奋。
一只狼被他杀死,其余的好像被震慑了,微微退开些许,又伏低身子,喉中滚出闷响,獠牙毕露,还挂着几丝血肉。
他好像感觉不到周身传来的剧痛,竟靠着自己缓慢站直了身,环顾四周。
却见几只狼背后,黑色的密林中,不知不觉间竟如灯笼一般,又逐渐亮起数十双幽绿的眼睛。
“来啊!——”
他猝然发笑,胸中杀意沸腾,双目猩红一片,下颌沾了大片血污与狼毛,状若癫狂,浑身浴血,宛如一尊杀神,天上银钩不及他半分凌厉孤峭。
在几只狼同时向他扑袭时,死水般的识海猝然传来一声嘹亮剑鸣,冰蓝色的流光穿破夜色,所经之处,鲜血如雾般散开。
而后,那柄剑自虚空缓慢坠落,冰蓝色的剑身散出莹白华光,却如萤火扑朔,像是一道随时会消散的虚影。
是随心剑。
谢妄之陡然睁大眼,惊喜非常的同时亦悲恸不已,视野一瞬模糊,鼻尖酸涩。
下一刻,藏于暗处的狼群向他奔袭扑咬,他本能地握住剑柄,感受着身体短暂的力量充盈感,与之厮杀。
他一次又一次挥剑,剑锋所及之处,狼群化作枯骨,在他脚边堆叠。
直到最后一匹狼被他贯穿喉骨钉在地上,识海又响起一声剑鸣,喑哑得听不清。
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中剑寸寸开裂,碎成星尘,一息间便消逝得无影无踪,如一片新雪落于指尖,只残余一抹冰凉湿润。
剑柄消失,紧握的指尖终于能掐进掌心。
谢妄之却陡然脱力,跪倒在一片狼尸中,久久静默,泪痕爬了满脸。
沦为残废之后,他已没有灵力再驱动随心剑,也再无法支撑随心运行的消耗。
但随心奉他为主,甘愿以本体崩毁为代价,最后一次为他效劳。
痛失爱剑,仿佛硬生生从胸口剜出一根肋骨。谢妄之被淹没在巨大悲痛中,忘了此时正身处危机四伏的密林。
在他心神松懈时,后头忽然又传来一道破空声响,有什么东西在向他急速靠近,似是又一只猛兽向他扑咬。
直到对方临到近前,他才回过神,想起身躲开,但方才杀灭狼群已用尽他所有的力气,此时的身体当真如一滩烂泥,他再站不起来。
甚至其实无需再经受什么,他已然撑不过今晚。
但他并未受到预想中的攻击。
只闻见一阵刀剑入肉般的噗呲声,继而是令人牙酸的骨头碎裂声,最后是重物轰然倾倒在地的巨大闷响。而后万籁俱寂,只剩胸口雷鸣般的跳动与剧烈的喘息。
他缓慢地一点点回过头,只见那只本要袭击他的野兽正躺在地上,被咬开喉管,鲜血淌了一地。
而那只野兽的身边是一头黑狼。
身形硕大,如山一般将他笼罩,浑身皮毛乌黑发亮,月光落在上头,如水流淌。蓬松毛发无风自动,边缘形状模糊,如云如雾。
“小白?!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很久!!”
谢妄之神色微怔,心头猛然涌上失而复得的惊喜。松一口气的同时,接踵而至的是难言的愤怒与委屈。嗓音都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哭腔。
他顾不得太多,当即向小狗爬过去。
那头狼向他俯下身,吻部轻触他的头顶,吐息潮热。
谢妄之莫名眼眶发酸,忍不住低下头。乌发向两侧垂落,露出瘦削的肩膀,微微颤抖,满身污浊,似被折了羽翼、摔进泥中的鹤。
朦胧视野中,似有一人跪在他身前捧起他的脸,温热指腹轻柔拂过他的眼角,叹息一般唤了声“公子”。
“……?”
谢妄之神色一怔,陡然睁大眼,面前那人的相貌随之变得清晰。
果真是池无月。
“滚!”
他猛然挣扎着要退开,但对方不肯轻易放人,手掌锢住他的后脑,上身压低,以一种有些扭曲的姿势吻在他的额头,轻笑问:
“为什么要躲,你不是一直在找我么?”
“60%……我终于能见你了。”
第66章
“这是什么意思?谢妄之他们出事了?”
看着面前明显昭示着不同寻常的景象,裴云峰不由眉心紧蹙,双拳攥得微微发汗。
“……算是吧。”
巫玥低声作答,嗓音含糊沙哑,颤着手一片一片揭掉脸上碎裂的面具。
却见底下那张原本俊美无瑕的脸,此刻血痕遍布,狰狞非常。
“这,这是怎么回事……”裴云峰讶然挑眉,心中不好的预感更甚。
巫玥轻轻摇头,从袖中取出巾帕咳出一口血,缓了片刻才道:“方才,我问祂谢妄之的情况,祂没有回答我。而且,不知为何,祂现在好像很生气,或者说……”
说着,他眉头微蹙,斟酌片刻才找到合适的形容:“疯狂。”
“你说的‘祂’,是谁?”裴云峰追问。
巫玥还未答话,天色陡然阴沉,室内一瞬昏暗。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窗外。
远处,浓云蔽日,紫色的雷龙在云层翻滚游走,利爪撕出横亘天空的银白裂缝。
接着,轰雷贯耳,狂风大作,窗扇门扉被震得颤动,来回砰砰拍打,几乎散架。桌案的书页也被翻动、吹落,哗啦啦响。
强大、暴烈、充满压迫感与破坏性的力量波动隐约自那处传来,叫人悚然一惊。
巫玥面色骤变:“这是谢妄之的劫雷!坏了!”
*
幻境中,体力耗尽的谢妄之当场晕厥,理所当然被池无月带回自己的住处。
他昏睡了三日才转醒,一眼便看见池无月守在榻边,那张脸一如既往令人厌恶,便下意识蹙眉转向别侧。
下一刻,一只手扣住他的下颌,强掰过他的脸。
只见池无月垂着头对他微笑,眼神却暗沉:“公子先前不是一直在找我,怎么现在又不愿看见我了?”
谢妄之不想理会,伸手欲拂开对方,但此时身体虚弱,没什么力气,手指只是虚虚搭在对方手腕,颇有种欲迎还拒的意思,眉头不由蹙得更深,冷笑道:
“你已不是本公子的奴隶,却还要上赶着给本公子当狗。果然,下贱就是下贱,狗就是狗。”
他本意是羞辱对方,未想池无月忽然俯下身,用脸颊轻蹭他,并不觉得屈辱,只有兴奋,喷在他脸上的气息灼热粗重:
“是,我是公子养的狗。”
“滚——”
谢妄之怔了一下,沉着脸偏头避开,却被强锢着下颌,攫住嘴唇。
他微微睁大眼,来回扭头挣扎,却始终逃不脱。本要咬一口对方的舌头把人逼退,自己先被纠缠着拖出口腔,肆意吸吮,涎水拉着长丝流淌。
直到舌尖发麻发痛,池无月才略略松开他,又不舍得完全退开,双手撑在他身侧,脸颊埋在他颈窝里,像狗一样来回嗅闻,又伸舌轻舔。
喷洒在侧颈肌肤的气息滚烫湿润,仿佛淋下一阵热雨,痒得身体发颤。谢妄之羞恼更甚,嫌恶地偏头避开,眉心紧蹙:“滚开,别碰我!你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