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是不是我把他气成这样的啊,呜呜呜……他会不会死啊……”
裴于逍掏出手机给医院打电话,抽空狠狠瞪自己弟弟一眼:“不会说话就闭嘴。”
“呜。”
裴嘉钰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床上忽然动了动,裴嘉钰瞪大眼睛,伸手一指:“哥!”
裴于逍立即回头,看到陶柚缓缓睁开了眼睛。
“陶柚?”他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弯腰蹲在床边:“陶柚你怎么样?陶柚,说话!”
然而陶柚的嘴唇一动不动,他像是有些灵魂出窍,眼神毫无交点,灰蒙蒙的一片。
裴于逍锲而不舍地喊着他的名字,掌心紧紧攥着,渗出密密的细汗。
直到陶柚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陶柚就倏而皱紧了眉心。
他倒吸了一口气,翻身趴在床边狠狠干呕起来。
“陶柚!”
裴于逍伸手将他圈住,没让他扑空摔到床下。
陶柚用力抓着裴于逍的袖子,感到胸腹都在抽搐。
意识回笼的瞬间,口鼻中的血腥气也同时涌上脑门,胃里的翻涌是止也止不住的。
陶柚只能不断地干呕,眼泪在脸上糊作一团。
裴于逍将他脸上的汗珠和泪珠一起抹掉,转头冲傻愣的弟弟吼道:“愣着干嘛,去打盆热水拿毛巾!”
裴嘉钰一个激灵回过神,噔噔跑去浴室,很快端出一盆热水来。
裴于逍用湿毛巾将陶柚脸上的血渍一点点擦掉。
“没事啊陶柚,没事,”他托着陶柚的下巴,一边轻轻擦着一边安慰:“我们把血擦掉就没事了,你先缓缓,别想这些,深呼吸一下……”
陶柚脸上的血都干涸了,裴于逍怕弄疼他,只能慢慢地轻轻地,一点一点擦掉。
擦完脸上的血,他还仔细观察了下陶柚的脖子和胸口,确认没有血迹残留,才把他身上沾血的毛衣扔到一边,让裴嘉钰全部扔掉。
陶柚呕吐止住了,严重晕血的反应却没能那么快过去,胃里一抽一抽的疼,他缩进被子里,蜷成一团不断发着抖。
裴于逍将他抱起来,用体温给他暖了暖。
“没事了,”他轻轻拍着陶柚的后背:“都擦干净了,一点血也没有了,闻不到也看不到,别怕。”
陶柚仿佛是有点应激,仍然紧紧闭着眼睛,睫毛湿漉漉凝成一片。
裴于逍在他通红的眼尾揉了揉:“能听见我说话吗?可以睁眼了。”
他耐心等了一会儿,在不断攀升的焦急中,终于等到陶柚的睫毛动了动。
几秒后,陶柚缓缓睁开了眼。
他双眼红的要命,大眼睛里全是血丝,应该是干呕得太狠充血了,眼皮也是肿肿的,发丝凌乱的贴在额头上,整个人一下子憔悴不少。
“我天啊,”裴于逍摸了摸他的头发,喃喃地:“晕个血怎么弄成这样……”
陶柚没张嘴,有些委屈地耸了耸鼻子,头发蹭着裴于逍的掌心,是小动物凭借本能寻求安慰时会有的动作。
“好了好了,再缓缓。”裴于逍轻轻揉着陶柚的头发,又在他后颈上捏了捏,慢慢帮他放松下来。
“回头我替你教训裴嘉钰。”
陶柚仍然没应,只赖在裴于逍怀里不懂,裴于逍低头仔细观察他的状态。
他还有些发抖,但眼神逐渐恢复了焦点,不再像先前那样空洞得可怕。
这算是基本缓过来了,裴于逍稍稍松了口气。
叩叩!
敲门声响起,裴嘉钰清理完带血的物品,又把自己浑身上下检查一遍,仔细洗了一轮手,才敢回来。
他扭扭捏捏地走进房间,见哥哥抱着陶柚小声哄着,完全不敢再出言打趣了,只当看不见。
“这是醒了吧?”他小声试探着:“真的真的醒了吧,不会再死了吧?”
裴于逍一个眼刀扫过来,小少爷立刻闭嘴。
两秒后,他还是忍不住:“到底为什么会这样啊?”
“晕血。”裴于逍冷冷的。
“晕……”裴嘉钰愣了一秒,随后又带上哭腔:“哥你骗人也讲点分寸好吧,哪有人晕血晕成这样的?!”
“不信滚蛋。”
裴于逍现在脾气非常不好,裴嘉钰小心瞅着他的哥的脸色,觉得是处在一种随时会爆发的阶段。
裴嘉钰深吸了一口气。
“哥,你就直说吧,陶柚到底什么病,”他眼神坚定:“你不用因为我是小孩儿就瞒着我,我什么都可以承受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小少爷浑身都在抖。
他满脑子都是陪柳静看的那些古早韩剧,什么癌症白血病的。
看剧的时候柳静哭得有多惨,他心里就有多慌,觉得是自己把陶柚的什么潜在病根子直接气爆发了。
“我已经做好承担一切的准备了,你真的不用瞒我。”
“我瞒你什么了?”裴于逍气不打一处来:“别乱想那些不吉利的,人就是晕血!”
“我就没见过晕血严重成这样的!”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吓成这样你能成什么事儿?”
“可你自己明明手也在抖!”
“我跟你能一样吗!”
颤抖的手忽然被握住,裴于逍怔了一秒,低下头,陶柚正眼巴巴看着他。
他语气瞬间软了下来:“陶柚,怎么了?”
陶柚吸了吸鼻子,似乎想摸摸鼻尖,抬手的瞬间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收了回去。
他在裴于逍怀里仰着头,大眼睛里还含着泪水,有点委屈的模样:
“所以,我、我是那个‘奇’吗?”
裴于逍:“……”
第57章 吓人
到了晚上,陶柚还是有点发烧。
柳静今天也不在家,少了这个活跃气氛者,餐桌上三人死气沉沉相对而坐。
陶柚倒是愿意说话,奈何有心无力,发不出声,偶尔动动嘴也只有裴于逍能看得懂。
另一边的小少爷全程耷拉着脸,一副任由处置的模样。
“太,太傅,您吃鱼。”裴嘉钰恭敬地给陶柚夹了快鱼肉。
裴于逍嫌弃:“你夹那块那么多刺,等下再卡嗓子眼,人本来嗓子就不好。”
“啊?”裴嘉钰慌了:“那那那您快别吃了,来喝口乳鸽汤,这玩意儿可补!我妈生完我坐月子喝老多,现在身体倍儿棒!”
裴于逍冷笑:“就补吧,再补鼻血流更多。”
裴嘉钰:“……”
裴嘉钰筷子一撂:“不是你话怎么这么多呢?!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别让阿姨整鸽子汤啊!”
“呵,刚做小伏低一会儿就受不了了?”
“受、我那是受不了你!”小少爷气得结巴:“我孝敬我师父关你什么事儿啊,你在哪儿逼逼叨叨阴阳怪气的……这我师父!是你的吗你就管……”
“裴、嘉、钰。”裴于逍一字一顿。
中式家庭里,不管爸妈还是兄嫂,只要喊全名准没好事。
既然裴于逍已经放出“全名”大招,陶柚不得不站出来象征性制止一下,免得双方都下不来台。
“哎呀,好啦,”他给裴于逍夹了个生蚝:“他还是个孩子,你跟他吵什么。”
转头又冲裴嘉钰使眼色:没事没事,你哥吓唬你呢。
裴于逍:“。”
裴嘉钰:“。”
两兄弟默而不语,大眼瞪小眼,像在比赛谁先瞪死对方。
陶柚:“……”
他叹了口气,又坐回原处,埋头进饭碗。
俩傻蛋不吃陶柚吃。
鱼肉怎么了,他从小就特别会吐刺,野生鲫鱼都不在话下,何况这区区……区区看不出什么品种的鱼!
他额头还贴着退烧贴,埋进碗里就只露出凌乱的头毛和粉色的贴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