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淼看着照片里的伤势,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退出对话框把手机放兜里了。
下了班,他去了趟病房,把上次放病房的外套拿上,还有充电线,这才离开。
他给领导请了几天假,领导欣然同意,甚至有点欢天喜地的意思。
到了家,游淼跟平时一样,洗澡,吃饭,只是没有遛狗俊,而是带上狗俊开车去了A市。
廖安眼含笑意的呼了口气,马上安排人跟着。
晚上八点半才到军区大院的房子,游淼把狗俊安排好,才去医院。
刑洄在病房里看军事频道,病房门推开的时候,他以为是医生又来关心,没看,就只说:“我没事,你们不用老往我房间跑,让我清静一会行不行?”
他的语气很不耐烦,明显心情很不好。
游淼没应声,把房门关好,走到沙发前,把带的洗漱用具和换洗衣物放上面。
刑洄皱起眉,火大地骂道:“听不懂人话是不是?我他妈让你们……”他看过去,看清来人,话瞬间戛然而止。
五天了,终于,见到了他这个心狠的老婆。
刑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控制不住的眼睛一亮,差点笑出来,可他又立马告诉自己,不能表现的像个舔狗,不能给他好脸,不然这个人还以为他很好欺负。
于是,刑洄冷下来脸来,一张嘴就阴阳怪气:“哟,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游淼面无表情的看他,不说话。
刑洄看他沉默,就撇下嘴角:“你还知道你有老公啊?你好狠的心。”
游淼还是不说话,把洗漱用具拿出来,去了浴室摆好,又走出来,把换洗衣物放进衣柜里。
最后又把带的那双拖鞋放在地上。
刑洄坐在那,眼睛一直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看他放洗漱用具又看他往衣柜里放衣服,还看他拿出一双室内拖鞋,然后多天以来的烦闷此刻烟消云散。
他靠在床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根本没办法压住。
晚上十点,游淼睡沙发,刑洄又不高兴了,冰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你就是这么陪护的?床这么大,你睡沙发是几个意思?嫌弃我?”
游淼觉得根本没办法跟刑洄好好的交流,他像一只叫个不停的狗。
俊俊都比刑洄乖。游淼忍不住在心里评价。
“我伤成这样,你离我这么远,万一晚上我有什么情况,你不睡我身边,我死了怎么办?”刑洄继续狗叫个不停,本就憔悴的面容,此刻更显得有几分虚弱和可怜,“我全身上下都疼,肋骨断了两根,喘口气都疼,我这样跟你说话都疼,你睡我身边不行吗?”
游淼皱起眉,从沙发上起身看向他,终于开口:“时间不早了,这是医院,你不要影响别人睡觉。”
“这屋子里除了我们俩,还有谁?”刑洄气不顺,直直的看着他:“周游你看着我!”他一脸受伤的表情,“你既然来了,就不能对我好一点吗?哪怕一点点都不行吗?”
游淼平淡地避开他的视线,目光落在刑洄受伤的腿上,他在心里问,好一点?怎么个好一点?什么叫好?
又问,他还不够好吗?
他都来医院陪护了。
游淼回忆起刑洄在他身上恶劣的行为,禁足、控制他社交,限制人身自由,各种监控监听监视,还怕那种视频,跟他吵架,在床上一味的索取,偷偷给他吃药打针为了要孩子,等等,太多了。
他没计较,他来了,他请假来医院陪护。
他像个患有斯德尔摩哥综合症的病人,犯贱的跑来医院照顾让他患病的罪魁祸首。
还不够好吗?
游淼觉得刑洄一如既往的恶劣。
很不讲道理。
很坏。
他又觉得自己很犯贱,很咎由自取,很活该。
总之,他的情绪变得不太好起来。
但他不想跟刑洄一见面就吵架,而且这里是医院,就算是独立的vip病房,吵起来也不太好,更何况他真的很讨厌吵架。
最重要,这个混蛋还受着伤,他不想跟一只受伤的坏狗一般见识。
“我睡沙发。”游淼简洁直白的拒绝,抬眼,对上刑洄的视线,语气还算平和,“你不会死,不要说奇怪的话,睡觉吧。”
“那万一死了呢?”刑洄看他冷淡的样子,加上这几天的憋屈,这一刻绷不住了,“如果,这次车祸我真的死了呢?你也要等五天后才来看我吗?五天!我都火化了!”他拔高音量,这一刻满腹委屈和不满爆发,眼眶不由赤红一片,“你来看我的骨灰吗?我在重症监护室那三天,你知道我怎么过的?我呼吸都疼,你哪怕打个电话发个消息呢?你问问别人也行啊,你什么都没有,你照常上你的班吃你的饭睡你的觉遛你的狗!我给你发我受伤的照片,你大概连看都没看一眼吧……”
“你是不是看到我受伤,拍手大笑?觉得我这个恶人活该?”刑洄脾气一旦上来就很容易收不住,说话像是没经过大脑,脱口而出,也不管对方受不受得了,就乱说一通,“现在看到我还活着,是不是很失落?等了五天,等来的是我没死转到普通病房,没办法了,只能硬着头皮来陪护,如果今天我不姓刑,我就是一个普通人,你绝不会来陪护!是不是?”
游淼被他这样一说,情绪被彻底激起:“是,你说的太对了,看到你还活得好好的,还有力气跟我吵架,我太失落了。”他顺着他的话,像是非要气他,“我真的没办法了,我忌惮你得身份地位,我怕你们刑家,你们动动手指头就能弄死我,我是真怕,只能硬着头皮来陪护,你还真说对了,你要是个没权没势的普通人,我绝不会来!更不会跟你耗五年!”
游淼很没出息,他一吵架就容易眼圈红,声音哽咽,像是要哭,就很丢脸。
他昨天在医院碰到了杜淮林,他很高兴的跟杜淮林打招呼,但杜淮林对他没有以前热情了,说他被刑洄给驯化了,说他向恶势力低头,说他变了。
杜淮林提起在海市的时候,说他会反抗,但现在只是一味的顺从,活的真窝囊。
他还看到了陈澈,看她在食堂买饭后提着饭朝着外面跑,她是带回去跟她妈妈一起吃,他看着陈澈,工作养自己养妈妈还要给妈妈治病,却仍然开朗阳光,从不向命运低头。
回头看看自己。
游淼想,或许杜淮林说的对,他现在活的真窝囊。
每次吵架,他都会害怕刑洄大发雷霆,害怕这个人冲他大吼大叫的发脾气。
就像此刻,游淼想,暴风雨要来了吧,这个人大概弄死他的心都有了,就算是受了伤不能动,但只要他想,一声令下,有多少人会冲进来揍他一顿。
可这一次,暴风雨没有,更没有人冲进屋子揍他,有的是极力克制的刑洄,他靠坐在病床上,胸膛剧烈的起伏着,表情里全是受伤。
游淼的神情出现一丝讶异后又很快恢复冷漠,也在克制自己的情绪:“你受着伤,我不想跟你吵架。”随后站起身,“既然你一看到我就不高兴,那我就先走了。”
他惹不起,躲还不行吗。
“你走哪去?”刑洄脸皱起来,撑着身子从病床上起来,就要追,但因腿受伤,全身上下大大小小的伤,他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却顾不上疼痛,扶着地板又要起来,情绪再次变得不好,“你不是来陪护的吗?你不能走!”
游淼没走成,他把情绪崩溃的刑洄扶到床上,那人抱住他,紧紧的,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