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晚辈报答不了恩公重情,便也该叫恩公大仇得报才是!”
他这话一看就是想要替方家旁系报仇,把大娘吓了一跳。
她左看右看,到底是收了银子,兼之怜惜考取功名不易,当即劝说道:“傻孩子,可莫要做糊涂之事!”
大娘苦口婆心:“人死了,活人还要继续。你有这份心,想必方家老爷泉下有知,定当欣慰不已!千万莫要做这自毁前程之事啊!”
萧衍摇头,执拗道:“自古有云:滴水之恩,当以泉相报!恩公对我恩重如山,晚辈岂能只顾自己?”
他神情凄楚,自嘲道:“反正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这份前程还是受了恩公之便。婶子一番好意,晚辈已然心领。”
说罢,萧衍朝大娘作揖,转身离去。
背景萧瑟凄凉,同天边洒落的金色余光全然一体,无声诉说了何为重情重义之道,凄然而觉艳之美。
大娘踌躇了半响,终是将人唤住,“且慢!”
她叹了口气,“方家之案,迷雾重重,怕是其中有缘故。”
萧衍连忙转过身,神色诧异:“此话怎讲?官府不是已然查明确是方家嫡系所为?难道还有什么纰漏不成?还请婶子告知一二!”
他掏了掏腰间的荷包,将里面最后的五两银子倒出,塞给大娘,“小小心意,还请婶子莫要见怪。此事对我事关重要,恳请婶子告知!”
加上方才的银子,一共十三两,这已经是一笔不少的数目。
大娘也不推拒,收好银子,再三强调:“此事我且同你一人说,今个之后,不论你所做为何,皆与我无关,你可认?”
萧衍点点头,“婶子放心,晚辈不是那般恩将仇报之人。”
大娘也不知信了没有,没有接这话,随后道:“当年事发当晚,老身曾去过方家。”
没等萧衍震惊,她解释道:“京城事事皆需要银子,老身便谋了份生计,给人倒夜香。”
据大娘所说,她命硬克亲,早年爹娘皆亡,嫁了夫家不到一月,公婆也随之病逝,后来好不容易有了双儿女,结果儿女也意外而死,只剩下她和老伴。
旁人都说她克亲,可老伴没介意,两人一直享福扶持活了下来。
某日,老伴不慎晕厥,恰逢方家老爷路过,顺手相助,得知她家情况后,让府中管事帮他们寻了份生计,便是给方家倒夜香。
别看夜香这种活粗鄙,但每家每户都有专人收取,一般外来人根本没法插手,否则会得罪那些人。
方家老爷这是有意帮助他们,这才将夜香之事分给她家。
虽然这份活计有点辛苦,但他们夫妻二人一直勤勤恳恳做事,以报方家老爷相助之恩,谁知事发前当晚,他们夫妻二人如同往常一般去收取夜香,却听闻了一桩秘事!
“大户人家夜里总有不便,常备恭桶之用。老身同我丈夫路过某间屋子时,隐隐听闻房里依稀有人在争执。听声儿莫约已过四十,观影瘦弱短须,颇有官家气势。”
“我们也没多想,领了恭桶便离去,可次日却听闻方家惨案已然发生!”
她神情后怕,似乎有些细思恐极,却也没敢再继续往下想。
“自那后,我丈夫受了惊吓,一病不起,至今还病榻之中。”
“方家老爷对我恩重如山,老身也常常想着去揭露,最终还是退缩了。老身也知晓这般作为多有羞愧,可无权无势之人,又如何能抵挡得过强权?”
她看向萧衍,叹息道:“老身怕是也活不长了,此事仅有你知晓。不论你是想去查明也好,弃之也罢,老身仅有一言相劝:千万莫要莽撞!”
大娘说完也不想再说,提着篮子离去。
朝阳刚起,看着漫天绚丽的彩霞,萧衍只觉得有些阴森可怖。
如若大娘所言为真,那么方家满门被毒杀,必定与那位争执之人有干系!
究竟是何人深夜到访,与方家老爷起了争执,最后还起了杀心?
此人定是同方家老爷关系匪浅!否则也不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到访!也极有可能是世族之人!
那么此事孝治帝知晓吗?
萧衍一直觉得方家惨案中,孝治帝态度不明。
按理说方家是孝治帝手中对付世族的那把刀,于情于理,孝治帝也应当保护方家才是,如何让方家出了事?更别说事发后,竟然还对方家嫡系后人网开一面……
除非……除非孝治帝知晓方家嫡系不是凶手!
是了,以帝王心性,即便知晓方家嫡系受世族指使,可在自己手中的刀被毁,难免会生起迁怒之心!
要知晓受人指使杀害,和顶罪羊是两回事儿,除非孝治帝知晓凶手不是方家嫡系,所以才会对方家嫡系网开一面!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方家之死,也有孝治帝的默许或参与……这才能说明为什么在事发后,连普通老百姓都觉得怀疑的情况下,仅仅只有方家嫡系的‘主谋’被处死,却不追查到底!
相较于前者,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也更让人细思恐极。
方家究竟做了什么事情,才让孝治帝默许世族对方家动手?
“衍弟,报喜衙役来了!”人牙子喘着气儿,跑了过来,“你可叫我好找!”
萧衍也顾不得多想,随同人牙子回去。
刚回到,远远便见一伙人围在人牙子的三婆的表姑的侄子家门前,锣鼓声响震天,周邻百姓纷纷围聚。
“让让,让让~”
人牙子艰难地带领萧衍挤到门前,朝衙役作揖:“官家老爷,这位便是萧衍。”
萧衍同样作揖,“鄙人正是萧衍。”
衙役神色带着些许敬意,并不显得谄媚,应是于京中见惯了权贵,只有礼貌的尊敬,并无阿谀奉承。
随后流程同以往一般,他为状元,萧宸其次。
在衙役走后,人牙子比萧衍这个当事人还要激动,“恭贺衍弟!恭贺宸弟!”
……
揭榜后,萧衍和萧宸也再难低调,来访送礼之人,大多为某方党派之人试探,并无拉拢之意。
原因无他,自从他写出那篇马屁文,以及帮孝治帝对付太后党派后,所有人都知晓他是孝治帝那边的人,故而拉拢无用,还容易落得结党营私话柄,故而大多为一些普通商贾富户送礼。
表面上是这般,私底下是受何人指使,便也不得而知。
“大哥近来似乎颇有繁忙?”萧宸问道。
萧衍知晓这瞒不过萧宸,便将他整理出的线索道出。
萧宸听闻后,眉头微蹙,“既然涉及那位,何故细查?”
如若孝治帝真有插手此事,他们知晓并不是一种好处,反而还会起杀身之祸。
“已知水中有石,如若不知晓其位,他日又怎知会不会被伤着?”
顿了顿,萧衍又道:“为兄一直觉得,此事恐怕事关某位皇子。”
能让孝治帝对方家动手,必然涉及孝治帝不愿暴露之事。皇室秘辛之多,要说让孝治帝宁肯自损八百,也要将自己手中的刀也要除之的事儿,唯有五皇子!
除此之外,萧衍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才能让孝治帝帝心大乱,*以至于能够下得了这个狠手。
毕竟孝治帝有前车之鉴,很难让人不怀疑他又是‘爱情使人失智’。
且据他所得线索而知,锦常在病逝时,方家曾闭户三日未出。那么问题来了,方家怎么可能认识锦常在?为何会在锦常在病逝时闭门不出?
种种蛛丝马迹结合,方家之死,恐怕也涉及了五皇子!也是孝治帝想要隐瞒的什么事情!
第48章 奸臣48
不论是萧衍还是萧宸,都不会想要看到五皇子上位,所以这个很有可能威胁至五皇子的秘辛,他们必然得知晓,才能占据上方!
哪怕是孝治帝自己愿意,他们也不能让孝治帝得逞,毕竟五皇子并非明主!如若有他上位之际,恐怕便是他们的死期,故而无论如何,这个秘辛必然得知晓!
萧宸明白过来后,也加入了探查当中。别说,还真叫他们发现了一些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