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完就嘿嘿笑。
“他脑袋头发真好,毛茸茸的好软啊,跟兔子一样。”
张怀瞪儿子,“嘴里少胡说八道。”
“张叔你别凶海牛,海牛意思四哥儿头发多,夸四哥儿。”汤显灵说。海牛这就是吃了没读过书的亏。
形容词单薄,但心是好的没啥歧义。
张海牛问阿爹他能不能抱抱。王素素知道儿子性子,粗手粗脚,不给抱,“你摔了他怎么办?我抱着你只看看,不许动他。”
“诶呀诶呀阿爹我求你了,我保证安安静静不闹腾。”张海牛就差发誓了。
王素素认真严肃说:“这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你那木头玩具、家里瓷碗,不小心摔坏了就坏了,你把他弄疼了,我得收拾你。”
“不会,我抱着轻轻地,而且你看四哥儿也想要我这个叔叔抱他。”张海牛说。
汤显灵:……好好好,这才多少功夫已经自称叔叔了。
最后王素素拗不过,看向五哥儿二姐。汤珍笑呵呵点点头,说没事相信海牛海牛都大了。
说这番话的时候,汤珍是真心地,她头一次感受到,大家喜欢四哥儿、喜欢三姐妹,是发自内心真的喜欢稀罕,而不是面面上说姑娘哥儿也好,没事。
既然姑娘哥儿也好,为何后头跟一句没事安慰她?
汤珍想到这微微怔愣,有些出神。
王素素教儿子怎么抱小孩,“……手,你别太硬邦邦了,先坐这儿抱着,适应习惯了再起来。”
张海牛听他阿爹指挥,整个人都是僵硬却小心的。
他怀里四哥儿待的不舒服了也不哭,而是眼巴巴看这位海牛叔叔,张海牛对上怀里小人目光,责任心大爆发,慢慢调整姿势,非得哄这位表侄子高高兴兴。
抱小孩比出门下河爬树还要累。
张海牛心想,但又很高兴,回去就要跟栓子说,他做叔叔了,有个四哥儿叫他叔叔,四哥儿头发多的像兔子,摸起来软乎乎的,长得也可爱乖巧,不像小花的弟弟只知道嗷嗷哭,黑不溜秋跟个炭块似得。
张怀和王素素难得进城来一次,汤显灵挽留住一宿,说了有地方住,二人略略想了下,对视一眼,便痛快答应了。
“我还要去东市买牛,不急,我看看,是买牛还是买骡子,骡子走的快些,牛能耕田。”张怀说。
王素素都行,不管是买牛买骡子都能帮男人省省力。
暮食,汤显灵烧了一桌子家常菜,大家就在院子里吃,吃过饭,将浆洗干净的被褥抱到租屋去,汤显灵和铁牛去送,跟着张叔王阿叔说了许多话,将二人送来的鸭蛋结了账。
张海牛还有点恋恋不舍,想要跟四哥儿再玩会。
张怀轻轻抽儿子后脑勺,说:“你又羡慕上了,真要是把四哥儿抱回去,他指定嫌烦。”最后一句跟大家说的。
“我不会!”张海牛说。
张怀还不了解儿子了,说:“那你就不能爬树不能下河不能找栓子玩,天天在家看孩子。”
张海牛:……
嘴硬,“也行。”
“也行个屁。”张怀骂了句。
这小子在这儿装什么,这般稀罕阿弟妹妹们,回头素素听了要往心里去——当年素素落水被他救了,伤了身,养了许久,二人结婚几年才有个海牛,张怀不想素素多心,孩子一个就够烦的了。
要什么第二个,管他哥儿女郎儿子,他都不稀罕了。
张海牛跟他爹‘对着干’,又不敢,只能埋头哼哼叽叽倔驴模样,王素素张怀习以为常——汤显灵都见怪不怪了,因此没人搭理张海牛,总不能说:让你阿爹给你也生个阿弟吧。
这种劝人、催人要二胎行为,很没分寸边界感,让人讨厌的。
果不其然,大人们都不理张海牛,张海牛反倒是好了,不犟着了,去拉他阿爹的手,问明个去东西市玩吗、还给他买玩具吗、他想要个弹弓。
“给你买个蛋。”张怀道。
王素素笑的温柔,说:“明日再看。”
第二日,汤家要开门做买卖,汤显灵和铁牛就没去问张叔王阿叔行程——张叔早年当猎户,时不时到奉元城卖货,即便是现在来得少了,东西市规模都没咋大变动,不怕走错路走丢的。
晌午后没多久,馆子生意能冷清些,张叔王阿叔带着海牛回来了,一家三口牵着骡子,海牛坐在骡背上,可高兴了,到了汤家后院抽了空就跟铁牛哥和五阿哥显摆他背后背的那张小弓。
他爹和阿爹给他买了一张弓,正儿八经的弓,不是弹弓哦。
皇甫铁牛好笑,说:“看见了。”
“快别在你哥跟前炫耀了,回去好好练练,拉弓射箭能打到东西再说。”张怀道。
张海牛还是很高兴。
当日傍晚,赶在城门关之前,一家三口赶着骡车回去了。这次张怀买了骡子,还采买了些家里要用的盐、给村民带了些针线布头盐之类的,也是拉了半车东西。
他们一家三口到家估摸天都黑全乎了。
不至于到后半夜。
到了半夜,外头狂风大作,很快霹雳巴拉作响。汤显灵从被窝惊醒,他一醒,铁牛也醒了,沙哑着嗓子说:“无事,下雨了。”
“诶呀张叔他们——”汤显灵一听,想到赶夜路回去的张叔一家三口,“这会几时?”
皇甫铁牛抱着夫郎,安抚说:“现在后半夜了,张叔他们赶在城门关之前走,有骡子不是脚程要快些,现在定在家里。”
“那就好。”
许村张家。
一家三口摸着黑赶路,也是张怀有在外过夜赶路的经验,一般人走夜路还真有些发毛,走了一半,张怀抬头看天,总觉得风也大了些,于是跳下车板,拉着骡子往前走。
车上轻,骡子是新买来的还不会认路,他带骡子赶路,走起来快。
果不其然快到许村时风就大了,走的艰难。
王素素声被风吹乱了说:“我下来我下来。”
“不用,几步路快到家了。”张怀喊。
等他们一家三口到家,摸黑点了蜡烛开始收拾卸货,张海牛睡得颠三倒四,张怀抱着孩子丢炕上,让素素先烧水洗漱睡,东西他来收拾。
王素素进灶屋烧水。
等一切收拾妥,天上狂风大作,霹雳巴拉下起雨来。
张怀钻进被窝,抱着夫郎,感叹说:“老天还是疼咱们的,睡吧睡吧,明个哪哪都不去,在家睡一日。”
“哪能啊,明日要还板车,还有托咱们买东西的几家,也得把东西送过去……”
鸭蛋钱倒不用给村民结,王素素提早拿自家钱结过了。
一夜过去,温度骤降。
汤老板之前说不撤火锅,怕有倒春寒,如今真应了话。明明立春了,前一日艳阳高照晒得人出汗,想着‘快夏日了’吧,结果一夜过去,身上的棉衣穿着都有些瑟缩。
“你说冬日都过去了,咋现在还这般冷?”
“这风看着不大,却能吹进人骨头似得。”
“想吃点热乎的了。”
热乎的那就是涮锅子,整个奉元城,会吃的爱吃的,现如今提及涮锅子,脑袋里浮现出头一家并不是东西市的大馆子,而是八兴坊汤家。
“正巧最近嘴里没滋味,他家的酸菜锅底,不是我说,其他锅子店后来也学着做酸汤锅,但就是不如汤家那个味。”
“不知道还有羊没?”
天冷了就想吃羊肉滋补滋补,但有些讲究的不爱春日吃羊,老话说春捂秋冻,秋冻的时候吃羊大补,春捂捂的结实,要是再饮食滋补,那得上火了。
有人讲究这个,有人不讲究,全顾自己口腹之欲。
汤显灵便一只羊卖两日,差不多能卖完,不像冬日时,火锅最好的时候一天一两只羊——他家除了羊肉,还有其他荤菜素菜呢,这不少了。
锅子有羊肉,坊间食客可高兴了,又有羊杂汤可以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