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差点忘了这小子了。”汤显灵才想起来。
汤珍听着听着笑了,而后答应了。她先前不答应是觉得麻烦阿弟和铁牛,而且去铁牛那边亲戚家,多有打扰,觉得大家说的是面面上客套话,但听着听着想起来了,铁牛那边阿叔是真的喜欢四哥儿,他家孩子也喜欢四哥儿。
……她在崔家听多了面面客套话,表面上夸赞紧跟着要接个‘但是’,三个闺女连着四哥儿都跟着被轻视,她都忘了,真有人是真心疼爱孩子们的,跟性别没关系。
汤显灵和铁牛没带三个小姊妹去,也是因为许村阿叔家都是男的不方便,怕三个小姑娘不高兴想岔了,汤显灵临出发前,专门烤了一批饼干。
“肉骨头、花朵、美羊羊、懒羊羊……”汤显灵在数饼干造型。
三姊妹围着阿叔,小三娘眨巴眨巴眼睛,亮晶晶的问:“阿叔这个是什么?”
“KT猫——”汤显灵想了下,改名:“叫小猫猫。”
戴蝴蝶结的小猫。
三姊妹可高兴了,都舍不得吃。汤显灵每个人都给装了一罐子,又给大姐家二娘备上了,俩小男郎也有饼干,造型上就没这么多花样了。
“行了,带过去给他们分一分。”
三姊妹高兴的不得了,小大娘应了声,接下了阿叔给她的任务。
之后送娘、二姐带着孩子们上车。
汤显灵简单收拾了下灶屋,铁牛套车收拾行李,四哥儿在堂屋罗汉床坐着吃饼干,等二人收拾好了,汤显灵给四哥儿裹狐裘,四哥儿小尖尖脸露出来,看着阿叔。
“跟阿叔去走亲戚咯。”
四哥儿点点脑袋。
“真乖,四哥儿不怕,阿叔和叔叔带你去收红包咯。”汤显灵摸摸小孩脑袋,铁牛过来说他抱着。
小孩穿了狐裘沉甸甸的,夫郎抱不动。
“还有一张狐裘,你裹着,别冻着了。”铁牛说。
汤显灵:“知道了,走吧走吧,再不走要晚了。”
冬日黑的早,往许村去路远,这般赶车到了下午天黑前就能到——主要是天黑的早,要是放夏日,那会也不过下午三四点,正晒着呢。
锁门上车,走咯。
过去路上飘雪,还好雪不大,汤显灵在车上抱着四哥儿,时不时摸摸小孩的手,他的手暖,四哥儿的手也暖,他都摸不来冷不冷,便把一只手往铁牛那儿塞,铁牛握住他的手。
“你的手好冷。”汤显灵感觉到了‘冷暖’。
铁牛说:“不冷,真的。”
“我给你暖暖。”
铁牛本来拒绝,但拗不过夫郎,两人手就握着,那股暖意传到了他的掌心,过了会,铁牛说:“好了,暖了。”
“那等会我再捂捂。”汤显灵说。
铁牛:“我戴上手套就好了。”
“那你刚才不戴,肯定是嫌麻烦。”
二人一路说着小事,不知不觉就到了。往年也是这日到许村拜年,村口张海牛早早候着等了有好一会了,见到骡车来,高兴的挥着手,喊:“阿哥、铁牛哥!”
骡车加快了。
张海牛往车那儿跑,汤显灵一看海牛带着帽子,帽子上肩头上都是积雪,“你来了多久了?冷不冷,赶紧上车,咱们回。”
“不冷。”张海牛往车上去,一看阿哥怀里还抱着沉甸甸的狐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凑过去看,然后眼睛瞪圆乎了,“呀!四哥儿!”
汤显灵便笑了起来,“你还记得啊。”
“记得记得。”张海牛连连点头,“乖乖阿弟,不对他叫我叔叔呢。”
张海牛废话多这会说话都‘矜持’小声了些,怕吓着这位侄儿,想到什么不坐车了,从骡车跳下来,说:“我先回去,跟我阿爹说,家里炕要烧着,别冻着孩子了。”
说罢,两条腿跑的飞快,一会就没了身影。
汤显灵和铁牛笑傻了,俩个大人在这儿嘀咕海牛。
“他跑着真快。”
“刚说话都扭捏了会。”
“咱们四哥儿人见人爱。”汤显灵低头跟怀里四哥儿说话。
二姐家的四哥儿真的乖,话也少,文文气气的,汤显灵有时候怕四哥儿‘自闭’,小孩子太乖了让人也害怕,于是时不时逗一逗,抱着跟崔小圆玩一会,后来发现四哥儿也挺‘活泼’的。
和调皮捣蛋小孩待在一块,也知道说话,叫人。
骡车还没到家门口,王阿叔和张叔都出来接,汤显灵就从车上下来,王阿叔要抱四哥儿,一边说:“他刚急急忙忙往回跑,说要烧炕,还用他说,一大早就烧上了,不过没想到四哥儿会过来。”
“我二姐和娘带着小姑娘去我大姐那儿了,我就抱四哥儿来这边玩。”汤显灵跟着阿叔闲聊。
王素素抱着沉甸甸的四哥儿,跟着孩子打招呼,一看帽兜下的小孩脸,说:“没冻着,我瞧着脸蛋红扑扑的。”
旁边张怀道:“裹着狐裘呢,这玩意抗冻,以前三哥冬日里进山也是穿这个,不过他走一会热的不行得脱了。”
一家人说说笑笑进了院子,张怀和铁牛先卸车,王素素抱着孩子招呼显灵上炕到屋里暖一暖,张海牛瞎忙活,跑来跑去又是倒茶又是拿炸果子、角子,让阿哥吃。
“四哥儿能不能吃?”
“能,他现在快两岁了,能吃。”汤显灵给小孩扒了狐裘,塞被窝里,“四哥儿,还记不记得海牛叔叔。”
张海牛紧张的凑了一张大脸过来,在旁边跟猴子似得抓耳挠腮,王素素就笑了说你干嘛呢。张海牛:“我要收拾一下头发,刚戴帽子,头发乱了,之前见面,我就没戴帽子的。”
“哈哈哈哈这是怕四哥儿认不出来了。”汤显灵笑坏了,“不过去年时四哥儿才刚一岁,哪里又记忆啊,你一岁时记得事不?”
张海牛一听,刚开始有点泄气,四哥儿不记得他这个叔叔了啊,听完又觉得阿哥说得对,他一岁时都不记得人,更别提四哥儿了,于是说:“那我跟他继续玩,每年都玩,他总能记着我的。”
“那你俩玩吧。”
张海牛现在做长辈心热,坐在炕边边护着四哥儿,叽里呱啦跟四哥儿说我是张海牛、你叫我叔叔、你还记得我不、不记得也没事我记得你……
话可多了。
张怀进来骂儿子话多,铁牛跟着进来说:“四哥儿不爱说话很乖巧,海牛多说会,让他也活泼些。”
“那行吧。”张怀点头,小孩子还是要闹腾些好。
张海牛闻言那是跟揣了尚方宝剑似得,更叽里呱啦了,好在四哥儿不嫌烦,反倒瞪圆乎了双眼,听得认真,没一会二人混熟了,四哥儿还给回应呢,可把张海牛美坏了,恨不得跑去栓子家跟栓子说,他有个侄儿可好看可乖可听话了,小花的弟弟算个啥,看看我侄儿!
这就拉踩上了。
大人要去灶屋做饭,让张海牛看好四哥儿,别乱倒腾,要是四哥儿从炕上掉下来看我怎么收拾你——这句话是张怀说的。
“知道了爹。”张海牛被他爹威胁了这么一句,也没生出反骨来,反倒美的冒泡守着大侄儿。
张怀在院子里劈柴,铁牛往灶屋送。
天黑了,堂屋点了蜡烛,一家人先吃饭,吃过饭,趁着锅灶水是热的先收拾、洗漱,而后早早睡。
“你俩赶路赶了一天,孩子也累了,有啥话明个说。”张怀说完,要去拎他儿子的耳朵,“四哥儿都睡着了,你老往那屋去干啥,吵醒了四哥儿。”
张海牛轻声轻语的说:“那我明个再和四哥儿玩。”
第二天,张海牛起了个大早——汤显灵不知道多早,反正他睡醒后,给四哥儿和他一块收拾刷牙洗脸穿衣时,张海牛抱着发糕回来了,应该是跑的热乎,环境又冷,是脸蛋红扑扑,头发丝冒着寒气,可双眼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