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个老不死的,老的不仁义,小的孬货站在你身后扒拉会算计,一家子没一个好东西,吃了你家糖油饼我都嫌嘴烂肚子疼。”
汤显灵呸了一口。
赵家老太太没想到汤显灵会当着这么多人面,还是那般骂她的话,她都多大岁数了,儿子也在,被指着鼻子骂——
“我跟你拼了。”
蒋芸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愣是伸手挡住了,同赵家老太太撕扯打起来,赵大郎一看,刚抬了手帮他娘,汤显灵手里棍子敲上去,快狠准,往那赵大郎胳膊上、背上揍。
他手里有家伙,赵大郎没有。
谁揍谁?呵。
围观乱成了一锅粥,劝架的喊别打了,还有说就该狠狠打他一顿、赵大郎竟然跟个哥儿动手不知羞。
陈巧莲也去帮忙劝架。
说来也巧,周香萍晌午拎着食盒给自家男人送饭,结果看到街头糖油饼赵家门前乱糟糟的,还有五哥儿声音,听了个话把子还没听全,当即是拎着食盒杀进了人群。
周香萍看那赵家老太太和大儿媳妇两人对付蒋芸一个,卢家的劝架拉扯不开,也被糟嚷掐了几把,当即一怒,把食盒随手塞到卢大郎手里,这个老实头手里拿了棍傻站着不敢上前帮忙,有什么用?
“你们婆媳欺负一个,没道理的,别打了。”周香萍嘴上喊着,手上往老太婆头发上去了,又去掐赵大郎媳妇儿的腰。
……
最后终于拉开了。
汤显灵手里拿着棍,除了头发乱一些,毫发无损。蒋芸是头发乱,脸上手背有些指甲印刮痕,但对面婆媳没好到哪里去,也乱糟糟的。
这一仗,两家结了仇。
汤显灵不稀罕对方道歉,刚才有邻居给说软话,意思赵大郎给他赔不是,这事就揭过去了,是个梯子,好让赵大郎下,也是时下百姓劝架和稀泥老法子。
一人让一步,算了算了。
是汤显灵拱火,当着赵家母子面狠狠的、光明正大骂了一通。
赵大郎简简单单赔个不是这事就算了?
赵家‘对不起’就这么金贵?
呸,他才不要,就得动手,就得揍!
“汤家和赵家以后不来往,娘,我们走。”汤显灵扶着蒋芸,狠狠看向对面一家,“你们要是气不过,大可来找我告官,我就在铺子里等你们的讼状!”
有人说:“赵家的赶紧算了,你们本来理亏,咋滴还想告到衙门去?”、“赵大郎真是不要脸,跟个小夫郎动起手来。”、“呸。”
“一家子一肚子坏水。”
“汤老板回吧,别气了。”
“跟那样人家置气划不来。”
汤显灵回去路上,双目是红的,看了一圈围观同他回去的邻里食客,“谢谢大家今日帮我仗义执言,我不打这一架,以后就没办法在街上好生做买卖了。”
蒋芸又哭了起来,是心疼五哥儿。
大家看的都明白,就是先前觉得汤五哥得理不饶人有些厉害的人,此时一听便想也对,真的不动手,以后赵家、其他眼红的,还不知道怎么变着法琢磨惦记汤家的。
难不成以后不做买卖了,天天处理这等破事?
谁都敢上汤家铺子说道些汤老板母子二人?
“倒也痛快。”有食客点头说。
“对,汤老板坦坦荡荡直来直往,有什么说什么,不是小人行径,今日打了出了气,想着赵家理亏也不敢告官,若是告官,汤老板直接找我,我可当证人。”
“我也。”
“我也是。”
“不带这般欺负人的。”
“对对。”
汤显灵:还是好人多啊。
第35章
“娘,你别动了。”汤显灵将铺门一关,扶着蒋芸坐下,见蒋芸手背手腕都是抓痕,脸颊还破了一块指甲盖的皮,蹙了下眉头,“我去倒点水,得清洗下伤口。”
还得用烧开的凉白开洗。
幸好最近天热,汤显灵干一早上活总会缺水口渴,因此灶上煮完红豆就烧了一锅热水,到现在早都放凉了。
蒋芸一手拉着袖口遮盖住挠痕,说:“没事。”
“得冲洗一下。”汤显灵按着蒋芸肩膀让坐好别动,吐槽了句:“那对婆媳心思毒,指甲肯定也带了毒,我很快就回来。”
凳子上蒋芸一听有点逗笑了,她笑了一下,见五哥儿去后灶屋看不见了,眼眶里一下积满了泪水,神色很是复杂,种种交错,让人难以分辨。
今天之前,蒋芸从没想过和人动手,在大街上在人家铺子前头跟人撕扯吵架,今天做了,挨了抓伤,伤口不痛,但她心里很难受。
就这么点小事,就挨这几下,她以前在做什么。
做什么都瞻前顾后怕这怕那,不光是她老实巴交,忍一忍让一让,就是连着几个孩子,教的五哥儿不争不吵老实听话。
汤显灵拎着茶壶过来,见蒋芸坐在铺子凳子上,可能听到他的脚步,胡乱抹着眼泪,汤显灵脚步顿了下,快步上前。
他是不会劝人别哭,不过今天,他可以陪蒋芸一起哭一哭。
蒋芸今天很厉害了,战损,挂彩,‘军功章’。
“娘,先冲干净伤口,也别包了,天气热怕捂发炎了。”汤显灵倒水流,替蒋芸冲洗伤口。
蒋芸由着五哥儿照顾她。
汤显灵干完了,见蒋芸又不哭了,他虽是不懂刚才蒋芸哭什么,但现在不哭了,他也不用赔一个,挺好。
“晌午我去买吃的——”
“我去吧。”蒋芸说。
汤显灵略是诧异,今个大街上闹这么一出,他家、赵家肯定被人议论,他还以为蒋芸会不好意思,没想到蒋芸这会就能出门。
“你怎么样?那赵大郎毕竟是男郎,整日里干力气活。”
汤显灵没跟蒋芸掰扯他力气也不小这事,笑哈哈:“我有烧火棍,娘你没听见打赵大郎的几个闷棍声?”
“没听见,那会人吵杂,他吃痛就好了,以后不敢打咱家的主意。”蒋芸点点头说。
汤显灵活动了下手腕,开始扫尾工作,让蒋芸别插手了,“娘你去买午食吧,这点活不重,我快收拾完了。”
“成。”蒋芸没跟五哥儿客气了,去后院灶屋拿了食篮大碗上街了,她出了铺子,街上行人纷纷看她,蒋芸几十年习惯了低调,哪怕有心想做出改变,但一时半刻还是不习惯,她就硬着头皮,愣是没转身躲回去。
逼自己一把。
蒋芸心想。
她环顾了一圈,往蒸饺铺子去了。
汤五哥一个寡夫郎,拎着烧火棍杀到糖油饼家,当街对着赵大郎大打出手这事,此时、现在、正是正街铺子里最热闹的谈资。
“一个小夫郎,拎着这么粗的棍子就到了赵家铺子前。”
有人比划棍子大小。
“汤五哥胆子真是大。”
“赵大郎挨了几下,也没反手。”
“估摸是让着汤五哥吧?”
蒸饺铺老板娘心里呸了声,听听什么话,赵大郎挨打还能让着汤五哥?谁信啊,两家都撕破了脸,赵大郎又是什么好东西,还让?分明是打不过汤五哥。
“你这话说偏了,俗话说兔子急了还咬人,赵家欺到汤家母子头上,汤五哥在气头上,手里又有棍子,怎么能说赵大郎相让。”
有人没瞧见那场打架,此时听食客说,便问:“什么事?让个寡夫郎当街动手。”
蒸饺铺老板娘立马说了一遍原委,她怕有人胡乱添油加醋偏帮赵大郎那一家。食客一听,气愤的叫好的骂赵家的。
就在这时,蒋芸来了,拎着篮子在铺子头:“有人没?我来买蒸饺。”
“有。”老板娘一回头看是汤家婶子,先是不好意思,毕竟背后才说人,又高声说了句蒋婶子你来了?
铺子里坐下吃饭的食客刚还讨论纷纷,现下有的反应过来声小了些,有的还不明所以继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