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国内一些专家已经带着医疗队过去，我们不能太慢。我们在跟一些专科院校对接，希望能从毕业生里尽快招募一批有志向的护理人员。”
“还顺利吗？”
“暂时没有问题，我们也派了先遣员工去图瓦桑托。”韩渡说。
“新房子找的怎么样？”
“上周看了两处房子，地段好的装修太旧，装修好的地段不好。”韩渡叹息，“没有十全十美的选择，我最近在想，干脆就搬进公司里住，我办公室隔壁就是休息室，地方不比酒店房间小。”
“休息室毕竟只是休息室，我这里最近倒是有朋友介绍了一处房子。”见韩渡的目光看过来，沈照微笑道，“那个朋友准备去国外定居了，急着把这套房子出手，就在桐厦街上，距离这里不远，你要是感兴趣，今晚我们一起去看看。”
韩渡注视着沈照，似乎在斟酌什么。“好啊。”他唇角微抬，点头道。“只是今晚不行，我另外约了人。”
沈照眉毛动了动，有意询问约的人是谁，转念一想，只是若无其事地说：“好，那就改天吧，这周六怎么样？”
“可以，那就到时候见。”韩渡说。
韩渡今晚约见的人是荣逸飞。
他们见面的地点在燕城艺术中心，今晚有一场音乐剧《鎏金往事》要上演。
五月，燕城的气温已经逼近初夏，荣逸飞一身米白色亚麻衬衫，拿着演出门票站在艺术中心门口。
韩渡从停车场出来，一打眼就看到了对方。
走近后，荣逸飞笑道：“没想到你会答应跟我见面。”
“很意外吗？”韩渡同样笑了笑，“你有话跟我说，我也有话想跟你说。”
“那看来，我们俩想到一块儿了。”荣逸飞用欣赏的眼光在韩渡身上看了看，“瘦了，也更精神了。”
韩渡笑了笑：“走吧，演出快开始了。”
两人对照着门票上的座位号，在剧院里坐下。
《鎏金往事》讲的是一个上世纪发生在燕城的故事。
主人公是一位出身平凡但极有天赋的歌女，与一名贵族子弟欢场生情，为了嫁入豪门，不惜牺牲事业前程，但结婚之后，丈夫仍旧花天酒地，歌女的才情和热忱在日复一日的婚姻生活中被磨灭。直到某一天，歌女一次不经意的吟唱，吸引了海外求学归来的小叔子的目光，两人碰撞出爱的火花，同时重燃的，还有歌女对歌唱事业的信心和热爱。可是这段禁忌之恋始终折磨着二人的灵魂，东窗事发后，两人联手杀死丈夫，在走投无路的绝望心境下相拥投江。
音乐剧在高亢的唱段里落幕，全场掌声雷动。
演员的功底和表演出神入化、引人入胜，但韩渡并不怎么喜欢这个故事。
他看着上台谢幕的演员们，指着其中一位对荣逸飞说：“这个人看着眼熟。”
荣逸飞笑道：“你确实见过他。”
原来，这名扮演“丈夫”的演员叫耿信灵，梅园聚会那次，跟随苏郁明一同来过。
“他跟着昭昭有好些年了，之前是武打替身，后来改行演了话剧。”
“侯小姐？”韩渡惊讶地盯着耿信灵仔细打量。
“昭昭身边什么样的人都有，这小子重在老实本分。”荣逸飞看着韩渡，“做情人嘛，听话是最重要的，昭昭未必多喜欢他。”
韩渡不再说话，捋着衣角从座位上站起来，两人随着其他观众一同退场。
他们搭乘电梯，来到艺术中心顶楼的瞭望台咖啡馆。
咖啡的苦香萦绕在灯光晦暗的室内，荣逸飞拿出一只宝蓝色礼盒，推到韩渡面前。
韩渡没有动，抬眉看向他。
“送你的谢礼，拆开看看？”荣逸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用谢我。”韩渡依然没去动那个礼盒，“就算没有我，他也不会真让你死在海上。”
“不死也会要我半条命。”
“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了？”韩渡仿佛这才想起这件事。
“已经痊愈了。”荣逸飞前后摇了摇胳膊，向韩渡证明自己的恢复情况。
“好像每次他打你，你都不会还手。”韩渡往咖啡里加了两勺白糖，轻轻地搅拌。
“实在事都做了，挨几下打又算什么？”荣逸飞看着韩渡杯中旋转的圆涡。
“是，你荣逸飞向来是个务实的人，那么我很好奇，你又是为了什么，三番两次地找上我？”韩渡掀起眼皮，看了眼荣逸飞，“别说是对我有好感，这种话骗骗别人就算了。”
“好，那我就说点真心话。”荣逸飞端起自己面前的黑咖啡，喝了一口，缓缓说道，“棋子被人使唤惯了，偶尔也会有点自己的想法，尤其是想看看棋手失控的表情，你不觉得那晚的场面很有意思吗？”
“你从一开始，就是针对魏从峥去的。”韩渡了然地笑笑，“曾经你向苏郁明示好，是为了陪魏从峥胡闹，如今约我出来，难道是觉得我在他心里，还有几分重量？”
“同样的把戏，就算我有耐心玩第二轮，恐怕也瞒不过你的眼睛。”荣逸飞扫了眼桌面上的礼盒，“那天陪昭昭逛街，恰好看见这条领带，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下来了。”
“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韩渡看也未看那只礼盒，“今天我之所以跟你出来，也是想趁这个机会把话都说清楚。”
“你说。”
“你真正喜欢的人是魏从峥吧？”
荣逸飞先是露出意外的表情，接着挑起一边的眉毛，匪夷所思地看着韩渡，最后，他忍不住笑了：“你怎么会这么想？”
韩渡并没有被他这番表演似的神情带偏思路：“从苏郁明到我，代入常人的逻辑，你的很多行为都说不通，如果说你真正喜欢的、在乎的人是魏从峥，那就都说得通了。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互相视彼此为最好的朋友，你喜欢他，却又知道他不会接受你，所以甘愿陪他做那些荒唐的事。他喜欢什么人，你就去抢、去破坏，也许在喜欢背后，你还嫉妒他，你嫉妒他什么都有，嫉妒他的家世、本领，只要有他在，你就永远只能活在他的阴影下，所以你不仅要抢他的东西，你还想取代他。”
韩渡之所以得出荣逸飞想“取代”魏从峥的结论，是因为那天在邮轮上，荣逸飞说了那样一句话：“你们都是怎么做的？就用你们最常用的姿势。”
因为他曾被魏从峥讥讽说取代了苏郁明的位置，所以对这方面的事情格外敏锐。
韩渡看着表情渐渐隐去的荣逸飞：“我真替你感到悲哀，如果说魏从峥活得空虚，你就是活得阴暗别扭，你把自己拧成一个死结，用各种方式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你们看似高高在上、什么都有，其实永远活不痛快。”
韩渡喝了口咖啡，浓郁的苦香在他齿间漫开：“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以后我们也不用再联系了。”
“慢着。”就在韩渡要站起身时，荣逸飞出声拦下了他。
韩渡平和地看着他，等他接下来的话。
荣逸飞的指尖沿着瓷杯边缘缓缓游走，修长的手指在釉面的杯沿留下一道几不可察的温热轨迹。“如果每个裁判官都像你这样，一股脑抛下一堆结论，连个质证的机会都不给当事人留，那也太不公平了。你说我想取代魏从峥，我勉强也可以认，至于其他推断，你可要讲证据。”
“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感兴趣，也不想深究。是非对错，你自己去跟魏从峥说吧。”韩渡道。
“韩渡，今天这场音乐剧很精彩，你说是不是？”荣逸飞没有再挽留韩渡，只是在他临走前，说了这么一句话。
韩渡没有把他这句话放在心上。不管荣逸飞有什么目的，他一概不想接招。
只是自从在艺术中心看到耿信灵后，韩渡开始有意无意地关注起娱乐圈的事，其中尤为重要的是关于韩卉的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