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智深以为然地点头。
韩渡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句的，实在闹心，遂挥挥手让他们出去工作。
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他缓缓转动座椅，透过落地窗向下俯瞰——昨天还喧嚣不堪的公司楼下，此刻已经全然恢复宁静。
魏从峥的行动力向来很强。
韩渡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没有预想的苦涩，反倒齁得人心慌。他蹙眉看了眼杯中的褐色液体，忽然想起方才刘智欲言又止的神情，很快意识到是刘智自作主张多放了几勺糖，恐怕是担心他这几天心情不好，特地做的调整。把他这个上司的心情揣测得这般细致，倒让韩渡有些无奈了。
说到调整……
韩渡把飘走的思绪拉回来，又回想到网上现在的风向，忽然有了新的思考。
在Linko社交平台上，有了“鬼磨军团”的加入，关于韩渡的舆论口碑已经发生了强势逆转。但这不过是刚刚开始，随着权威媒体的重磅入场，这场舆论战真正进入高潮。
某国家级媒体率先以#青年企业家标杆#为题刊发报道，用长达两千字的篇幅详述了韩渡的公益事迹，从蒲贡的教育帮扶，到持续不断的海外医疗援助，字里行间皆是定调的赞誉。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传媒界闻风而动，财经媒体开始深挖韩渡的商业理念，时政版块褒奖他的家国情怀，就连娱乐新闻都开始盘点他的品貌和私生活，一时间，韩渡的各种旧照被传得满天飞，有他西装革履进行宣讲的精英形象、卷起袖管为孩子们发放物资的身影，甚至还有他在工地上灰头土脸的朴素瞬间……
[这真是那个素人小三？］
[反转来了，强势围观。］
[真的假的？不会是作秀吧？］
[呵呵，摆拍谁不会？真做慈善怎么从来不宣传？］
[大多数旧照都是外媒拍的，应该不是假的，没宣传是因为低调吧。］
[刚刚有国际慈善教育组织发文了，看来都是真的。］
[好帅啊……遭了，是心动的感觉。］
[是有点帅哦，又像温柔学长又是霸道总裁。］
[回楼上，康联只是小公司哦，我们韩总也并不霸道，是大美人呢～］
[疯了吧，这么快就有粉丝洗地了？谁花那么大手笔在捧这个人？］
[靠美色上位的吧，我看他学历一般……］
[诶，人美心善就是容易遭嫉妒。］
随着话题越炒越热闹，曾经那些关于韩渡的负面帖子被悄然清理得七七八八，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对韩渡人品颜值的热议。
在这场精心策划的舆论风暴下，“鬼磨军团”内部逐渐分化出一支特殊的队伍——渡鸦军。韩渡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拥有了第一批互联网粉丝。
“渡鸦”们人少但劲头足，在Linko上扒了好一阵子，遗憾地发现韩渡竟然没有开通个人账号。就在他们怅然若失之际，康联公司的官方账号突然空降平台，接连放出韩渡出席商业论坛的高清组图、慈善活动的幕后花絮，甚至还有几张疑似私人生活照。短短几天内，账号粉丝数暴涨，康联借助这股流量乘势而上、成功出圈。
“有钱能买鬼推磨”也在持续发力，每天变着花样高调示爱，一开始评论区还是嗤之以鼻的多，看的多了，“鬼磨军团”里竟然又鬼鬼祟祟地分化出第二支特殊群体：“争渡”CP粉。
只可惜因为另一位当事人从来没有出面给出任何回应，“争渡”CP粉的体量始终上不去。
一声沙哑的长吟后，韩渡高高挺起的腰段砸回床垫上，仿佛一汪雪水被春色融化。
被褥是湿黏的，躺在上面的感觉像置身沼泽。沈照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一旦开始就完全不讲节制，今晚则更加过分，几乎要把韩渡弄散架。
韩渡的目光落在床角的落地灯上，一圈圈暖黄的光晕看得他头昏眼花。想起刚刚沈照那些放纵的行为，他心里不怎么舒服地背过身去。
沈照看着韩渡的侧脸，那鼻梁上还凝着小汗珠，红肿的唇瓣像熟透的果子，分明还带着情潮未歇的痕迹，此刻却故作严肃地抿成一条直线，表达着主人的不悦。
“渡哥，别生我的气。”沈照搂住他的腰。
等了许久，还不见韩渡说话，沈照开始含糊地推卸责任：“之前怕碰到你伤口，忍得有些辛苦……”
“我怎么觉得是你在生气？”韩渡问：“你是不是看到网上的东西了？”
沈照不语，目光落在韩渡嫣红的嘴巴上。
韩渡被他看得后腰一麻，从床上一骨碌坐起来，正色道：“最近他有没有找你麻烦？”自从那天跟魏从峥通过电话，韩渡始终记挂着这件事。
“什么麻烦？”沈照平躺下来，左臂屈起垫在脑后，树瘤般的肌肉一蓬蓬鼓起，目光沉甸甸地看着韩渡。
韩渡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
“渡哥，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沈照笑道，“网上的事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怎么想。”
“我没有什么想法，你不生气就好。”韩渡讷然点了点头，重新躺下。
过了一会儿，被子窸窸窣窣响起，沈照凑了过来，小狗一样嗅了嗅韩渡身上的气息：“那还是有点生气的。”
“嗯？”
“我才是你男朋友，我都还没说话呢。”
“我找机会再跟他说清楚。”
“不行。”沈照说，“你去找他，我会更生气。”
“那我发个官方声明。”韩渡想了想，说道。
“不用为他浪费精力。”沈照在韩渡鼻尖上吻了一下，“渡哥，我要你眼睛里只能看到我。”
“我只是担心你。”
“你这是对我没信心，我跟他迟早会对上，不过一手谁知道输赢？”沈照的唇舌逐渐往下，终于噙住那两片被他觊觎许久的唇……
韩渡繁杂的思绪被这个吻揉碎，只好暂且不做思考。
正是怕什么来什么，两天后，韩渡正在家里接待江筹，听见楼下传来汽车鸣笛声。
韩渡撸了把小花背上棉团一样的白毛，起身走到窗台边。
田旭的车已经停在路边，拉下窗户对着韩渡挥手，指了指举在自己耳边的手机。
韩渡接电话的时候，小花就在他腿间钻来钻去，小脑袋一晃一晃。
“它还记得你。”江筹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
“我怎么觉得它是不认生，谁来都能拐走。”韩渡半蹲下，戳了戳小花的鼻子，小东西顿时仰起头，张嘴想吃韩渡的手指。
韩渡挂掉电话，对江筹说：“我知道了，小花就先放在我这里吧，你放心出去采风。我现在得出门一趟，顺路送你回去？”
江筹摆摆手：“不用，我自己开了车，这次真要感谢你了。”
“客气什么，小花跟我也有缘分。”韩渡笑了笑。
“他不会介意吧？”江筹问。
“不会。”
“没想到你最后会选择沈照。”
韩渡疑惑地看了眼江筹。
江筹有些不好意思地扶了扶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说实话……我本来以为你会一直跟魏从峥走下去。”
韩渡准备去拿车钥匙的手突然悬在半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郁明的事，我一直对魏从峥有些看法。”江筹道，“后来又听了一些话，一度误解你插足他们感情……”
韩渡缓缓放下手：“这么说也没错。”
“那次在培县看到他跟着你过来，每次你说话的时候，他都一直盯着你看，你不说话的时候，他也会关注你在做什么，我那时就想，郁明大概是真的输了。”江筹用鞋尖逗了逗躺在地上四条腿乱蹬的小花。
韩渡一怔，从别人口中听到他跟魏从峥相处的细节，这感觉奇怪而酸堵，就好像从朋友那里收到一张自己并不知情的、很多年以前的老照片。“苏郁明的事，我很抱歉。”他定了定心神，这么对江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