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楚凝似有似无的勾引下,他依靠尚存的一丝理智,问道:“你的丈夫呢?”
听闻此言,楚凝神情更加低落。
“我与他在路上遭遇贼人,坠下山崖之际,只见他与那贼人缠斗一处。”美人泫然欲泣,“那贼人手持利刃,凶神恶煞,我亦不知,夫君如今是生是死。”
死了好。
苏隐心中顿时冒出这个念头。
“我侥幸方才捡回一命,只怕夫君……已是凶多吉少。”楚凝在心中默默对影一道了句歉,继续可怜万分地说道,“我无娘家可归,那些人对我苛待万分,直至遇见夫君,方才有了依靠。哪知竟会遇到劫匪,若是没了夫君,我……我只怕也活不下去了!”
楚凝装得了可怜,却哭不出来。只好将脸埋在苏隐肩头,仗着人看不见自己哭没哭,发出几声假哭的泣音。
男人对此毫无招架之力,也顾不上要与嫁了人的哥儿保持距离了,将他拥入怀中细细安慰:“莫要这般想,你……你还有孩子。若是无处可去,可以留在这里。”
“可我如今这副模样,做不了什么粗活累活,留在这里,只是拖累大夫。”美人伤心地说道。
“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的。”怀中人身躯柔软,苏隐几乎不敢用力,“你只需养好自己的身子,不必在乎其他,我会照顾好你。”
楚凝稍稍从苏隐怀中分开,眼尾泛红,好似哭过的眼中水光潋滟,便这样叫人怜惜万分地看着苏隐:“大夫对其余人,也是这般好心么?”
“医者仁心,换了其他的大夫,也会不吝相助。”
苏隐所言,好似减轻了几分楚凝心中的压力。
可苏隐知道,他是在说谎。
不说别的医者,只说他自己。若见旁人落难,他亦会出手相助,可若当日他救上的是另一个溺水的哥儿,他只会去附近村中寻一个哥儿或是妇人,雇他照顾昏迷之人,而不会从始至终亲力亲为。
待哥儿醒后,他也只会予些钱财,想法子送他归家,若是他无家可归,仅会替他在其他地方寻个去处。
可唯有楚凝,在见到他的第一眼起,苏隐心中便只有一个念头。
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第76章 古代世界12【加更】
楚凝在床上养了好些时日,方才可以下榻。
他爱干净,不能下床的那些天,“医者仁心”的苏大夫每天都会不厌其烦地将他抱到浴桶中沐浴。农舍自然没有专门的浴室,浴桶便摆在屋中,楚凝总是趴在边缘,看着苏隐收拾床榻,换上新的褥子与被单。
他后来又发过几次热,每一次都比较短暂,却也出了些汗。浸了汗的衣物与被单皆被苏隐带走洗净,除却同他学习医术的童子,苏隐身侧没有旁人,这些事情都由他亲力亲为。
收到那件晾干了的肚兜时,楚凝故意红着脸问:“这件……也是大夫亲手洗的吗?”
“……嗯。”苏隐别开脸去,神色没什么变化,耳廓却泛起薄红,“冒犯了。”
他还送上了新购置的寝衣,楚凝获救时穿的衣物早便毁了,除了这件贴身肚兜,都没有洗的必要。苏隐怎么也不可能猜出楚凝下身的衣裳实则是被鱼尾撑裂的,他一开始还担心楚凝受了贼人侵犯,后见他身上并无外伤,虽觉撕裂的口子对不太上,但也只能猜测衣物或许是被乱流冲毁。
一开始,苏隐拿自己的寝衣为楚凝换上,可他的衣物布料过于粗糙,他为楚凝擦身时,发现那细腻的肌肤被磨出了触目惊心的红痕,等到楚凝醒来,状况好上一些,苏隐立刻去了最近的镇子,购置成衣店中最好的丝绸寝衣,又新买了几件肚兜拱楚凝更换。只是那镇上能寻到的最好布料,与楚凝自己的衣物比起来依旧天差地别,可见他嫁入的绝非什么普通人家。
素来视金钱为粪土的苏大夫破天荒起了赚钱的心思。
楚凝虽然一声不吭,可也确实被粗糙的布料磨得难受,收到新衣后,拉开腰带便换了起来。苏隐身子一僵,等他意识到自己不适合留在这里时,楚凝已然解下他的寝衣。
……心中其实也不太想走的苏隐,想着自己曾亲自替楚凝擦身,好似也不必那么避讳,借这理由说服自己留了下来。
他依旧别开脸,但耳朵能听见衣物更换时发出的窸窸窣窣声。楚凝忽地唔了一声,好似遇到了什么难题。
“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合适?”苏隐连忙问道。
“……只是突然发觉,肚子好像又大了些,带子好似有些短了。”楚凝求助道,“苏大夫,我胳膊没什么力气,你能帮我系一下吗?”
苏隐大脑一瞬间空白,什么念头都消失了,眼睛遵从本心看向楚凝,只见人背对着他坐在榻上,下身搭着被子,然而依稀可见未着亵裤的小片绵软,他一手绕至身后,还抓着那系带,红色的细带,衬得有着漂亮蝴蝶骨的背肌肤胜雪。
楚凝回头看他,眼带羞怯,眼尾泛着浅浅的红。
苏隐帮他系上带子,之后帮了他一日又一日。
楚凝沐浴的时候,并不会褪去浑身衣物,而是会留下一件肚兜一起入水,然而饶是如此,苏隐仍不敢看他,总是将他抱至浴桶中坐好,便转身收拾起屋子。可他也不能走,毕竟楚凝是个病人,还怀着孕,沐浴的时候,身边可不能没人守着。
楚凝会故意撩起热水,让苏隐听见明显的水声。他总能见苏大夫身子一僵,然后把脸埋进臂弯里,露出的眉眼弯弯,里头满是得逞的笑意。
等到苏隐将他抱出浴桶,又会换回那楚楚可怜的模样,望着他的眼眸依稀可见泪光:“苏大夫,我是不是给你添太多麻烦了?”
“……没有。”苏隐的声音,总是有些沙哑。
毕竟他一个血气方刚的正常男人,哪能对所闻所见的一切无动于衷?时值深秋,天气一日凉过一日,苏隐却日日冲起了冷水澡。
“这样会不会伤了身体?”楚凝托着腮,很是为哥哥着想地自言自语,“我是不是换个方式给哥哥降火比较好?”
只是苏大夫是个正人君子,一时半会儿显然没法迈出那一步,对他这疑似刚刚死了丈夫的寡夫做什么事。
在床上养病的那些天,楚凝会与苏隐身边的童子聊天,倒是渐渐知道了苏隐的身份。
他的哥哥果然不是什么无名小卒,他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大夫,而是闻名天下的神医。
“当年淮城暴发疫病,城中官员封住了暴发疫病的坊市,找州府借人借药材,州府百般推脱,等到疫病控制不住了,蔓延全城,更是见死不救,还带病将整座淮城包围,要让一城百姓送死。当时城里的人出不来,也没有人敢进去,只有我师父敢。那些官兵都觉得他是去送死的,但师父控制住了疫情,救了城里的数万百姓!”童子的神情很是骄傲,“淮城给我师父立了生祠,现在香火还供奉不绝。不过我师父不在乎这些,当时百姓想给他的钱都一分没收。”
楚凝回忆道:“我好像,听说过此事。”
“那你肯定是等淮城没事后听说的。”童子撇了撇嘴,“那些狗官将消息瞒得可死,直到疫病平息,才敢把消息流出去。而京城里的那个狗皇帝听说这件事后,居然还想把师父抓进宫做太医!”
“咳!”正在喝水的楚凝被呛了一下。
“你没事吧?”童子急得赶紧给他拍背。
淮城大疫,显然是前朝发生的事。
楚凝没敢吱声。不出意外,他就是那个“狗皇帝”。
“唉,我叫他狗皇帝好像不太好。”童子一边给楚凝拍背,一边继续说道,“师父说皇位上的皇帝只是傀儡,不可能是他想让他进宫,只怕是有哪个王爷,想先把他骗进京去,然后想法子让他留在王府做个府医。我师父不想给那些狗东西效力,只好隐姓埋名,在这偏僻山野住下。”
童子嘀嘀咕咕道:“真是奇怪,都说皇帝是天底下最大的官,怎么还会被王爷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