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子年纪太小,不懂权力斗争的复杂。听着他天真烂漫的稚语,楚凝摸了摸他的头顶。
他的掌心很温暖,童子忍不住在他掌中蹭了蹭。
“所以阿凝公子你就放心吧,我师父那么厉害,连一城的百姓都能救下来,一定会让你和宝宝平平安安的。”童子好奇地看着他衣物遮掩不住的圆润肚子,“阿凝公子,你怀的宝宝叫什么名字呀?”
“我还没有想好呢。”隔着肚子,楚凝轻轻摸了摸其中安安静静的胎儿,目光格外温柔。
其实他肚子里的孩子,已经被天道安排了一个名字。
将他当作复国棋子的楚王,为他取名为楚云散,其中的云字,暗指的便是谢云谏。后来他机缘巧合离开菏云山,使用的是菏云山早就替他准备好的假身份,其名为林复初,实为复楚之意。
但楚凝,不希望他的孩子继续叫那个承载着仇恨的名字。
“阿筠觉得,宝宝叫什么名字好?”楚凝笑着询问童子。
童子名叫沈筠,大家都阿筠阿筠地叫他。阿筠只想了一会儿,便兴致勃勃地说道:“都说叫贱命才好养活,不如就叫狗蛋……”
阿筠话音未落,便被端着药碗,出现在他身后的苏隐捶了一下脑壳。
“你莫听他胡说。”苏隐面无表情道,“是这小子以前就叫狗剩,才想连累别人。”
“师父你怎么能揭我短!”阿筠哀号。
楚凝忍不住笑出了声,虽下不了床,可这在床上养病的日子,可一点儿也不无趣。
***
被苏隐救回的七日后,楚凝终于可以自己走动。
阿筠自告奋勇要扶着他走,楚凝哪能让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一个孩子身上,虽把一只手递给了他,可全程都是在靠自己走路。因为身体还没完全恢复,所以他走得很慢,阿筠也一点儿都没感到不耐烦,托着他的手掌,与他慢慢走到院中,陪楚凝坐在一把竹椅上晒太阳。
这儿的天气要比京城暖和许多,毕竟是在江南以南的地方。楚凝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去到这么远,掳走他的影卫逃得也太卖力了,难怪当时马匹颠簸得那么厉害,害他肚子疼成那样。
【其实也是因为宿主你游得太快了。】系统忍不住说道,【那条江又正好是南北走向,至少有个四分之一的路途是你游出来的。】
楚凝太久没变回鲛人了,哪记得自己游得有多快。
因为离京城实在太远,楚凝直接打消了自己回去的念头,安心在苏隐家中住下,等着那些个男人来找自己。
“阿凝公子阿凝公子,”阿筠的话很密,没一会儿就叽叽喳喳地叫他,“我们来猜谜吧……唔,我猜猜你的宝宝有多大了!”
“好啊,”楚凝含笑道,“如果猜对了,就给阿筠吃糖。”
有了奖励后,阿筠更有兴致:“嗯……我猜有五个月大了!”
“猜得好对!”楚凝打开一只小布袋,取了一颗苏隐买的梅子糖放在阿筠掌心,“是阿筠看医书学会的吗?”
“不是哦。”阿筠叼着糖,有些含糊不清地说道,“娘亲怀妹妹五个月的时候,肚子差不多就有这么大。”
“妹妹……”楚凝喃喃道,“阿筠,你的家人呢,怎么没有留在他们身边?”
“他们在淮城病死了。”阿筠仰头看着天空,“我是师父救活的第一个病人,好了后就赖上他,师父是个好人,把我收做了徒弟。”
楚凝怔了怔,没再说什么,和阿筠一样,仰头看天上聚散的浮云。
阿筠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没一会儿就不去想这些伤心事,开开心心地同楚凝说道:“阿凝公子,师父说要去买只鸡回来,我们晚上有鸡汤喝啦!”
这一晚的餐桌上,果然出现了鸡汤。
苏隐虽然从不亏待阿筠,与一般人比起来算得上富裕,但往往也隔个几天才吃上一顿肉食,这样有营养的老母鸡汤,每年更是只吃一两回,鸡汤才端上来,阿筠就抱着碗快要流口水。
楚凝夹了一只鸡腿,要夹到阿筠碗中。
阿筠连忙把口水收了回去,用力摇头:“公子你吃,你还要养身子呢。”
“没事的,我吃不了那么多,”楚凝笑道,“我吃另一只就好了。”
阿筠看向苏隐,见苏隐点了头,才接过那只鸡腿。
楚凝确实吃不下太多东西,孕期常觉反胃,鸡汤又难免有些油腻,喝下一小碗后,他就不再动了。于是,吃得最欢快的成了阿筠。
这是楚凝第一次下床同这对师徒一起吃饭,苏隐本想多照顾着他些,然而楚凝坐得离阿筠更近,总是噙着笑意为他夹肉。明明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出生,已然很有娘亲的模样了。
只是他面对孩子时,显得温柔慈爱,面对苏隐时,又显出几分孩子似的娇憨。饭后他抱着药碗,有些可怜地说道:“一定要喝吗?”
不管是每夜泡的药浴,还是饭后喝的药,都十分有用。楚凝那日被影二害得虽不会真的流产,但确实出现了流产的症状,本该有不小的后遗症,然而在苏隐的医治下,除了身体虚弱在所难免,楚凝没有感觉到其他不适的地方。
只是苏隐开的药,实在不太好喝。
“已经尽量做得好喝些了。”这事苏隐也没办法,这药本是极苦的,他已尽力让它变得容易入口。
楚凝委屈巴巴地喝了。
喝完药,嘴巴里便被立刻塞进一颗梅子糖。楚凝含着糖不回到主屋去,就待在苏隐身边,看着他收拾厨房,好像一个等待丈夫忙完家务的妻子。
妻子……
苏隐心想,若是他的丈夫真的死了便好了,好叫他顺理成章,成为阿凝新的丈夫。
苏隐收拾完厨房就开始烧热水,楚凝每夜都要沐浴。除了洁身外,热水还可缓解他腰背的酸痛,苏隐往里头加入的药材,同样对他身体有益。
只是这样一来,每日都要准备不少的时间。
苏隐烧水的时候,坐在一旁的楚凝轻声问道:“苏大夫,我是不是很麻烦?”
他不知是第几次惴惴不安地这般问,而苏隐也每一回都坚定地告诉他不会,让他安心。
可他不晓得身边楚楚可怜的哥儿,已为今夜安排好了一出戏码。他实在是给苏大夫添了太多麻烦,心中实在是太过意不去,现如今他身子好了许多,也……该好好报答一下苏大夫了。
苏大夫老大不小,却还没有一个枕边人,夜夜只能冲凉水灭灭体内的火气,心中有愧的哥儿怎忍心见苏大夫如此。
因为楚凝身子好了许多,因而这一回沐浴时,苏隐没有一直守在边上,而是见楚凝自己没问题,便去厨房煎一剂给楚凝睡前喝的安神汤,一边看着火候,一边计算着楚凝惯常沐浴的时间,等时间一到便回去抱楚凝出来。他哪想得到楚凝提前洗净身子,自己从浴桶里出来,简单擦了擦水珠,穿上一件苏隐买的绣着鸳鸯的肚兜,连亵裤也不穿,从衣柜里找出一件苏隐的衣服披上,便这般去到厨房。
“阿凝?”苏隐看见他后一愣,“你怎么……”
他已经为阿凝购置了新衣,阿凝怎么会穿着他的衣服?
苏隐还没来得及将疑惑说出口,便觉香风袭来,怀中顿时多了软玉温香。楚凝坐在他的腿上,羞涩将衣襟扯开些许,好叫男人看见里面那件艳色的肚兜。
“苏大夫,我……我实在是欠你太多。”美人声音微颤,泫然欲泣,“若你不嫌阿凝嫁过人,阿凝想以身相许……来报答你。”
他握住男人的手时,模样好不可怜,好似生怕被男人嫌弃。这叫苏隐怎么忍心做出任何拒绝的事,于是他的手便被楚凝带着,探入那衣襟之中。
他的爱抚,渐渐打消了美人心中的不安。
“阿凝,我会对你好的。”苏隐承诺,“会比那个男人,对你更好。”
……
楚凝身子还没完全恢复,因而一次过后,苏隐便合拢了那件宽大的外袍,将楚凝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