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眼见天将大亮仍旧没有把人抓到，沈慎一把攥住手中信笺，忍不住在心中大骂“废物”。
他想了想，抬手将那已看不出原样的信纸递至烛火之上，终是低低开口道：“你不是想知道沈毓乔拿的是什么吗？”
门外，盯了他一夜的赵飞雪应声看来，眼中有几许得意一闪而过。
确认先前那些人已经离去，沈毓乔不由心下稍松，但她也不敢再冒然朝出口靠近。正踟蹰间，突然听得一声闷响，沈毓乔先是十分警惕地朝声音来源处望去，接着反应过来什么，她心中狂跳，连忙迈步顺着记忆中的地图朝演武场方向奔去。
沈毓乔记得，据密道地图所载，整个演武场所在之处原本便是一扇门，这扇门深入地下直通密道二层。而她方才之所以没有想到此点，一来乃是因为从演武场往下距离颇深，仿如一个垂直的山洞，而这山洞四壁不知由什么砌成，十分光滑，若非借助工具，任凭你轻功过人也无法上去。二来则是因为据她所知开启演武场的机括早已老坏，当年先祖纵使请了能工巧匠也未能修复。
如今这个声音，难道有人开了演武场暗门？若她没有算错时辰，此时演武场本该在举行武林大会......沈毓乔想到什么，脚下步伐不由越来越快。
直到一道破空声倏然袭来，这声音几乎令她后背伤口又是一阵钝痛。猝不及防之下，沈毓乔只得就地翻滚堪称狼狈地躲过这一击，然而她还未及起身，下一击已紧随而来，与此同时，只听“少女”银铃般的声音仿若贴着她头皮响起：“沈小姐，你真是让人好找。”直令人寒毛直竖。
“找到了，这里有机关！”
随着一声兴奋的大叫传来，雁惊寒与十一对视一眼，齐齐走出几步往外看去。然而下一秒却听数道“咻咻”声响，箭矢破空声与惨呼声同时传来，十一上前一步，挥剑挡在雁惊寒身前，抬头看去，就见这方空间已被无数飞出的箭矢占领。
有了十一护卫，雁惊寒趁着此时众人乱作一团，先是匆匆扫了一眼众人面容，接着便观察起所在的这处地方格局来。只见这地方四四方方，但从布局来看不过一处再简单不过的石室，若非光线微弱以及它空间不小之故，兴许他与十一方才只需一扫便能看个清楚。
雁惊寒抬手在墙上抚过，通过手下触感能感觉到此处所用砖石与他之前随沈毓乔进入时摸到的一样，看来果然是同一条密道。只是此前他跟着沈毓乔走了一路，所见大都是仅供几人行走的通道，空间最大之处也不过是对方与袁风白会面那处石室，比之这处，长度虽然相近，宽度则实在窄了许多。
想到这里，雁惊寒心中已大略有了猜测——他们极有可能是在地下二层。
二层会是怎样的布局？雁惊寒细细回想此前看过的资料，若仅论面上的位置而言，常青门演武场与祠堂皆临近后山，只是大约为着清净之故，祠堂所处之处更像是一座凸出的小山头，从沈正院落绕后，只有一条单独的窄径可供通行。
至于演武场，则四通八达，从最外层的弟子院落往上无论哪一处都可直通其中，所处位置比之祠堂更高且十分平整，空间之大像是建设之初便已推平了大半个山峰。这种安排自然是为了方便门中众人使用之故，算得上常见。
雁惊寒想起关于那位前朝异姓王的传言，他想若是屯兵，总要有众人可以聚集的空间，从上往下，演武场岂非最为合适？
演武场大体呈圆形，几可容纳上万人，雁惊寒环顾四周，再次扫过这处方方正正的石室，心中暗道：依照大小来看，这地方还不知有多少这样的石室。
无论是谁，乍然落入一个全然陌生的空间中，首要之事都是辨清方向，何况这些石室昏暗密闭，若是待在其中久了，必然会渐渐迷失。想起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楼梯，雁惊寒在脑中将祠堂与演武场的位置暗自叠加，但这四方哪一处才能通往出口呢？还有，若不慎走了反方向，又会面临何种局面？
出口，出口......雁惊寒想起那条看不到尽头的楼梯，他在脑中将祠堂与演武场的位置暗自叠加，发现若是放在同一平面来看，祠堂正正好靠近演武场中心。
“唉，有门......这里有门，门开了！”
雁惊寒正自思索，就听一道惊喜的欢呼声传来。他抬头看去，就见那些箭矢已彻底停了，而先前被人触发机关的那方正有一处约一人高的石壁正向上滑开。
其余人等见此情景，都不由大松口气，脸上雀跃之色明显。但有了方才的前车之鉴，众人都不敢擅动，只试探着在门口徘徊。直到方才说话的那人大着胆子一步跨过，众人见未有异状，这才纷纷紧跟而上。
很快众人都已消失在石壁之后，走到最后一位的那名汉子见雁惊寒与十一尤自站在原地未动，忍不住出言提醒道：“唉，二位兄台，快走啊！”
随着他话音落下，只听一阵“咔咔”震响，那人闻声抬头，就见那方才升上去的石壁正缓缓下降，显然是即将恢复原状。假使这石壁彻底合拢，谁也说不准下一回是否还是用同样的方法打开，亦或者还能否再开......那汉子大约是个热心的，见状不免一个劲地朝雁惊寒二人招手，“快呀，这门要关了！”
雁惊寒原本并不打算开口，只肖众人一走，他正好方便行事。此时得了对方好意，倒难得有意提醒道：“不了，说不定还有其他的门，在下打算找准方向再动。”
随着他话音落下，石壁已然合上。
十一连忙上前几步附耳贴在壁上，却无法听见任何声响，见状，他一面朝雁惊寒摇了摇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来，倒了些粉末撒在地上，昏暗中，只见这些粉末隐隐发光，显然是为着标记之故。十一做完这些，想了想，又试探着身手去碰方才令石壁开启的机括，然而他斟酌片刻，还是没有冒险按下。
整个过程雁惊寒都一言不发，只静静看着他行事，等到十一做完这一切、回身走近，这才不急不缓道：“十一，你说我们该走哪个方向？”
以雁惊寒反应之迅速，既然下坠的过程中没有其他妨碍，那他自然会打起十二分精神，确认自己落地之时不会迷失方向。故而他先前看似只任由十一护在怀中，其时脑中已记清楚二人下坠过程中的每一次身体的移动与翻转。
此时只需一一回想，再参照两人先前在地面最后一刻所处的位置，自然便能得出站稳落地之时，究竟面朝的是哪个方向。以习武之人的耳聪目明，此事实则说简单也简单，然而大多数人在杀机与巨变之下，难免会被恐惧与慌乱扰乱心神，很难再保持冷静。
十一显然与雁惊寒想到了一块，再加上两人先前早已交流过在密道中的经历，他自然也能猜到“楼梯即出口”，遂很快便转眼朝自己左侧示意，不无笃定道：“依属下所见，该是这边。”甚至一边说还不忘一边掏出手帕来，替雁惊寒将方才触摸石壁时，手上噌到的灰给擦了。
雁惊寒虽然惯来喜洁，但也不至于不分场合到，到了此时还定要讲究这些。故而他此时见十一如此，反倒难得有了几分不自在，好像他往日里很难伺候似的。
偏偏十一毫无所觉，擦完手还不够，又替雁惊寒将衣裳各处拍了拍，仿佛对方今日特意穿的这袭不起眼青衣多么金贵似的。
十一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做完便自去摸寻左侧方的机关来，有了方才的先例，他很快便找准地方。
随着机关摁下，十一迅速转身将雁惊寒护在身后，却见这次不再有箭矢射出，有的只是石壁缓缓上升的声音，以及隐隐传来的人声。
十一见状，立时警惕地与雁惊寒对视一眼，正暗自计较是否该先躲起来，就见自家主上突然抬起手来，在自己前襟处“意味不明”地轻轻拍了拍。
之所以说“意味不明”，实在是因为雁楼主这番动做得太过生疏，生疏到甚至有些僵硬笨拙了，一眼见了，难免叫人摸不着头脑。然而十一不愧是十一，饶是如此，竟然也很快反应过来——主上这是在给自己拍灰？
作者有话说：
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