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妨在雁惊寒面前,竟连一丝还手的机会都没有,对方对付他便如对付一只蚂蚁一般,不费吹灰之力。
见此情景,场中众人不免更是噤若寒蝉,皆跪立原地连头都不敢稍动半分。
而方才随着扬铭迟迟未跪的那部分战堂之人,则更是心有戚戚。见状不由顿时回想起雁惊寒继任之初,前任堂主在他手下是何种下场。
不过短短几年,他们竟险些忘了?
雁惊寒着意“手下留情”,那人既然还剩了最后一口气,自然不愿就此赴死。只见他躺在地上,已是口不能言,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便是一双眼睛。
而此时此刻,这双眼睛正死死盯着近在迟尺的扬铭,近乎热切地希望对方能为自己保住一条性命。
雁惊寒心中清楚,这双眼睛不仅仅代表一人,还有方才那些战堂之人。既然如此,他便要让他们在今日尽数断绝。
“嘚嘚”的马蹄声再响,复又踱至扬铭身旁,缓缓绕步。
雁惊寒也如这马蹄声一般,仍是那副不急不缓的神色,然而此时此刻,他越是如此,反倒越发让众人心惊胆颤起来。
只听他声音近乎清晰地传至在场每一个人耳中道:“为着揽月楼安危之故,本座此番不惜以身犯险,示人以诚,亲自与中原武林交涉。却不妨竟有人狼子野心、不识好歹,趁本座不在之时,欲图楼主之位。”
“呵......”雁惊寒这番话出口,可谓掷地有声,其中自有一股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压,说到这里只见他倏然冷笑一声,似乎是在嘲讽对方的不自量力。
而后也不再多言,只就着这个姿势再次勒停马匹,复又看向扬铭,一字一句,意有所指般道,“依扬堂主所见,这些对本座毫无忠心,不尊不敬之人,该如何处置为好?”
雁惊寒方才那一击出手,动作太过迅速,在场其余人或许来不及看清其中细节,只为其威力所慑。然而扬铭却是不然,因为对方正正好将那人摔在了他眼前。
随着雁惊寒此话落地,扬铭心中清楚,纵使面上不显,此时在场众人中——他的心腹亲信,他这些年竭尽全力笼络的战堂人马,都必然在等他一个回复。
这些人或许不期望自己能顺利在雁惊寒手下保全眼前之人性命,但却多多少少希望自己能稍作抗争,替对方美言几句。
可此时此刻,他又如何能够抗争?没有人比扬铭更清楚,雁惊寒此举乃是“杀人诛心”之法。
他视线定在眼前那人咽喉处越加清晰的五指痕迹,一眼看去,竟仿若真的被人以手锁喉一般。然而在场之人无不清楚,雁惊寒方才分明碰也未曾碰到对方,只以内力行事。
以无形化有形,内力如分身。
阮殷殷并未骗他,雁惊寒当真有所突破。更何况......扬铭眼睁睁看着前方之人神色痛苦,浑身却连动也不能动一下,心知必然不只是因为方才面上那一击之效,而是在那一瞬之间,雁惊寒已催使内力,深入对方四肢百骸、五脏六腑。
当此时刻,这人死与不死,也不过在雁惊寒一念之间。
想到这里,扬铭不由心生畏惧,几乎是下意识地,他脑中瞬时闪过一个念头——即以雁惊寒如今的实力,假若自己真的敢行造反之事,不论最后结果如何,只怕自己首先便保不住一条性命。
而若命都没了,又何谈其他?
此念既转,扬铭不由暗道自己险些被雁惊鸿带进了沟里,原本他想着连此人都敢联合昭影妄图楼主之位,自己的实力也未必比这二人弱,此番心思便不免有些蠢蠢欲动起来,只是还一直未曾有所动作。
如今看来,幸亏自己还未能做出什么动作。
只是......扬铭心中已是一阵后怕,他虽有野心,但也向来自忖自己一贯会审时度势,纵使再有什么打算此时也不敢再想了。
面对雁惊寒视线,只见扬铭终是咬了咬牙,默认了对方这出“杀鸡儆猴”道:“禀楼主,依属下之见,自然该就此斩杀,绝不姑息。”话音落下,只见他拔剑出鞘,毫不迟疑插入前方那人胸口。
“嗯,既如此,稍后便有劳扬堂主率领手下之人先行在前方开路,若有不长眼的,杀了即可。”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亲一口大家哈哈
ps:这个“杀鸡儆猴”的猴也不只是单单仅限扬铭哈,正因为雁惊鸿在揽月楼很多人眼里都是一个“废物”,所以大雁心里清楚,他的造反从某一种程度而言,也对自己的权威造成了损害,所有他借着扬铭这个人,正好先来了这么一出。
第244章 244图穷匕见
“......若有不长眼的,杀了即可。”
随着雁惊寒此话落地,再加上对方方才那番敲打,扬铭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这正是他在雁惊寒面前力表“忠心”的时机,也是他非抓不可的生机。
就武功实力而言,若单以一人而论,战堂手下人马自然远远不及千挑万选厮杀出来的暗卫。但也正如这仅以一人而论,反之若论数量,则暗堂原本所具有的暗卫人数亦同样远远比不上战堂。
因此一直以来,如此这般此消彼长之下,这两者反而达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对于此点,身为揽月楼主的雁惊寒自然一清二楚,而这也正是他要让扬铭“率先开路”的原因之一。更何况如若雁惊寒所料不错,结合青羽调查所得与十一推测,此时此刻的暗堂是否还可称暗堂犹未可知。
至于其二,则自是因为扬铭既不可全信,则必然不能让其留待后方,有任何操作之机。
正如前世的轻而易举一般。
雁惊寒示意阮殷殷并陆三与扶宁等人留待外围随机应变,自己则与十一越过前方厮杀的战堂人马,直入揽月殿前。
只觉今世同样也如此轻而易举。
只是一败一胜,结局全然不同。
揽月殿中昨夜的狼藉还未收拾,雁惊鸿亦仍是那副装扮高高坐于主位之上,他一双眼睛满含阴鸷,死死盯着前方雁惊寒骑马上前的身影。
看那样子不像是看着自己的血亲兄长,倒像是看着什么令他恨极恶极的仇人。
黑马依着主人示意,停步在揽月殿门前,两人隔着一座空空的大殿对望,两张不无相似的面孔,像两军首领对峙阵前。
只是不同的是,一人高昂着头颅隐现狰狞,甚至整个身子都仿若因为某种不可抑制的东西而紧绷颤抖,像从内而外蓄势待发的兴奋,又像刻在骨子里无从避免的畏惧。
然而另一人,却只是在这一眼之后,毫无起伏地收回视线,仿若视对方于无物,又仿若连多看一眼都嫌浪费时间。
雁惊鸿的情绪就是在这一眼之间倏然不可控制,只见他狠狠咬牙,握紧的双手好似恨不能就此将雁惊寒啖肉饮血,脸上青筋都因着满心翻涌的嫉恨而张凸鼓动。
他想凭什么雁惊寒总是如此?凭什么对方生来就拥有过人的天赋,而自己却偏偏是个废人?
凭什么从小到大,雁不归与姜落云只看得到他?
同样是亲生骨血,常言道手心手背都是肉,姜落云要么视而不见,要么发起疯来对年仅四岁的他都能动辄打骂,凭什么对雁惊寒却偶尔还有几分母爱温情?
还有雁不归,自己这个爹向来冷血无情,不容违抗,凭什么纵使雁惊寒大逆不道,被锁在云栖院三年,雁不归心里也从未想过哪怕一刻要将揽月楼交到自己手中?
他自出生起就是个废子、弃子,是不受人待见的废物......哪怕他费尽心机,哪怕他习武从不曾懈怠过半分,可是到头来,他所得到的一切在旁人眼中却都不过是雁惊寒的施舍,是沾了雁惊寒的光,是雁惊寒这个好大哥对自己这个亲弟弟的照拂!
凭什么?
自他懂事以来,这个问题便时常在心中叫嚣。雁惊鸿曾问过自己千遍万遍,直到后来他不问了,他想或许自己命该如此,问有何用。
可他总不能一辈子仰人鼻息,一辈子都当个废物!
雁惊寒自诩兄弟情深,对他多有照顾,做足了一派好兄长的模样,甚至还假惺惺地给他安了个副楼主之位,破例允他代决揽月楼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