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席别年想要买什么,他也可以通通送过来。
当然,席别年最好还是跟他回家住。
席别年头也不回地说:“一个人生活,我总要学会乘坐交通工具。”
“你可以不用一个人生活。”
“但我需要一个人生活。”
时期忍不住有些烦躁。
“为什么你非得要一个人生活!”
“因为我长大了。”
席别年转过头,面向时期的方向,轻叹一声:“因为我长大了,小时,我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
他可以好好生活。
甚至这和他是否失明没有关系。
他已经不再有任何的责任需要承担,他完全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现在的他只需要为自己负责。
更何况,他也不想让独自生活这件事在失明面前变得很严重。
时期不懂,也无法理解席别年的想法。
席别年从来不会和他谈心。
连时期在青春时期也有会喜欢某个女孩或者对未来迷茫的烦恼,但席别年好像从来不会有这些心事。
只比他大了一岁零六个月的席别年仿佛永远不会为这些小事产生无用的烦恼。
他总能坦然的面对所有问题,适应任何环境,在任何情况下都能按照自己的节奏生活。
就像他现在已经失明,他也依旧打扮得体,带着自己对生活独有的仪式感。
时期永远记得席别年为自己选择盲杖的那天对他说的话。
——“难道我不幸,我就一定要悲惨吗。”
席别年不仅穿着优雅得体,活的也同样优雅得体。
这是他永远也无法企及的地方。
“四舍五入,我也已经是个三十岁的中年男人了。”
席别年突然轻轻一叹,发出对岁月沧桑的感叹。
时期:“……”
那些伤春悲秋的情绪突然就散了。
但他还是不太高兴,板着脸说:“你一个人住可以,但你一定要接我的电话。”
席别年:“……”
时期:“……”
“哥!”
“嗯?”席别年转头面向他,一副刚刚才听到他说话的样子。
时期:“……”
“别想故意装看不见,然后趁机挂断电话!”
“我什么时候故意挂电话了。”
席别年轻悠悠地开口,不承认时期的污蔑。
“每一次你不想接电话的时候!”时期生气地说。
这种伎俩席别年已经用过很多次了。
只要席别年不想接电话,就会故意装看不见,然后趁机挂断。
当你质问他的时候,他又一脸无辜地说自己看不见,不是故意的,反过来还要你来安慰他。
后来次数多了,时期就知道了,席别年是故意不想接他们的电话。
因为席女士的电话他挂断过,时先生的电话也挂断过。
甚至后来时期才知道,之前席别年慢慢看不见的那段时间,席别年不想开会,也用这种伎俩挂过助理的电话!
可怜助理一个牛高马大的大男人,大晚上的差点因为这件事愧疚地哭出来。
毕竟谁也没想到,在众人为席别年的失明感到焦虑难过的时候,席别年已经开始利用这件事把众人玩弄的团团转了。
虽然众人也因此被迫从席别年失明这件事带来的阴霾中走了出来。
但这不代表时期可以原谅席别年的做法!
所以别被席别年一副光风霁月翩翩公子的模样给骗了!
他一肚子坏水,全用在好骗的人身上了!
小时候他还骗过时期,说鸡蛋是人孵出来的,害得时期抱着一篮子鸡蛋睡了半个多月。
硬是小鸡破壳了才被发现。
从那之后,时期对鸡蛋就有了阴影。
“好吧。”席别年叹了口气。
似乎为自己的小手段被发现了感到可惜。
时期气不打一处来。
“答应我,不能挂断我的电话。”
“嗯,好。”
时期一脸警惕,“也不能装听不见不接电话。”
席别年没说话。
时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果然是打的这个主意。
“嗯?车来了?”
听到公交车开门的声音,席别年抬脚,却差点撞到前面的椅子。
而就在他被绊倒的那刻,他被扶了一下。
很轻,也很短暂。
他眼眸微动,脚步一顿。
“哥!”
席别年若无其事地迈开脚步,轻声开口:“青椒,土豆,西红柿……”
“哥!”
再一看,人已经摸索着上车了。
时期气的跳脚,但到底是没做出追车那种愚蠢的事情。
虽然他真的很想跟过去,可他知道席别年会不高兴。
最后他气冲冲地转身,打算回去告状。
阳光明媚,清风徐来。
就在没人注意的地方,椅子下的影子轻轻地晃了晃,好像有谁抬着头,注视着公交车离开的方向。
第65章
1
太阳挂上高空, 照遍了每一个角落。
路灯的影子被拉长,安安静静地待在树荫下。
席别年回来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他下了车,用盲杖绕开站牌, 一步一步的往前走。
树荫下的影子顿时空了一块, 悄无声息地跟在了席别年的身后。
席别年拿出钥匙,摸索着开了门。
进门的时候, 他突然转头, 跟在后面的小尾巴立马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席别年却是伸出手, 摸向了围种在旁边的花。
长长的路灯影子在旁边僵的像一根笔直的木头。
片刻之后,席别年收回手, 摸索着进了门。
黑漆漆的影子晃了晃,停在了门口, 只是紧贴在门上的样子却像一直注视着席别年离开而依依不舍的小狗。
然而没过多久,席别年又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脱去了外套,只穿着一件洁白的衬衫,衣摆并领带下摆整齐地掖在裤子里, 修饰出紧窄的腰身。
推开门的刹那,趴在门上的影子悄然退下, 又变成了一根笔直的路灯。
只是脑袋上的避雷针却像是指南针直直的对准席别年的方向。
而席别年手上拿着一个洒水壶。
他挽着袖口,白皙修长的小臂结实又不失优雅。
没有盲杖的席别年动作慢了很多。
他缓慢的上前, 用脚感受到围栏, 才弯下腰摸了摸蔫了吧唧的花瓣。
直戳戳的避雷针则悄悄到了席别年的脚下。
席别年动, 影子也动。
它避开了席别年的影子,一直跟在席别年的身后。
水壶洒出来的水在阳光下画出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席别年看不见。
但他站在阳光下面带笑容浇花的样子,比彩虹还要耀眼夺目。
长长的路灯影子在地上停了很久,随后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席别年的身体。
头顶尖尖的影子轻轻地抚过席别年的腿,就像昨天小猫蹭过去的那条尾巴。
席别年浇花的动作一顿, 准确地转过头。
靠近席别年的影子又僵成了一根笔直的木头。
——
夜晚到来。
隔壁的甜品店准时关门,四周顿时静了下来,连蝉鸣也只有寥寥几声。
席别年坐在黑漆漆的客厅里,面向前方的落地窗。
窗外皎洁的月亮映在干净的玻璃上,温柔又明亮。
夜色如水,席别年独自一人的背影在清冷的月色中像是一副安静的画。
突然,下面响起了一声猫叫。
席别年眼睫微动,琥珀色的眼眸在月色中像剔透的琉璃珠。
他伸手摸到旁边的盲杖,在黑暗中缓慢地站起身。
黑暗和明亮于此刻的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用盲杖探路,在光线昏暗的室内也能畅通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