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不清是穿着湿衣服的缘故还是崩坏的精神力在作乱, 他整个人的意识都有些恍惚, 松懈的防线让压抑在体内深处的欲.望也开始蠢蠢欲动。
他抬起头深吸了一口气,强行让自己恢复清醒。
——
越往里走, 环境越阴冷潮湿, 明明是白天, 却浓荫蔽日透不进一丝阳光。
不知不觉中,除了放轻的脚步声, 大家都不再发出声音,连呼吸都压抑在胸腔里, 堵得人喘不过气。
落在后面的侦查队员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总觉得后颈有些痒。
他随手抓了一下,抓到一片叶子,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他无声地松了口气。
可后颈的瘙痒还没有消失,甚至愈演愈烈。
直到一阵刺痛破开他的后颈, 他猛地一颤,强烈的心悸感让他僵硬地回过头。
一条巨大的毛虫爬在树上滴滴答答地流着涎水, 像花瓣一样的口器正伸出一条像血管一样的东西吸.吮着他后颈的血。
“嘭”的一声, 剧烈的枪响打破了虚假的平静。
一只又一只青绿色的毛虫从树上冒了出来, 它们有着肥嘟嘟又憨态可掬的外表,可那张能把人头吞进去的口器却充满冰冷的杀机。
“后勤队撤退!”
二队长立马发出一声呐喊,扛着东西的后勤队员撒腿就跑。
毛虫是群居动物,一条出现了,意味着后面还隐藏着更多。
果然, 青绿色的毛虫像下雨一样从树上坠落,光是看一眼就让人毛骨悚然。
除了后勤队的队员,侦查队也在快速撤退。
这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东西,他们不能给战斗队员拖后腿。
只是毛虫的攻击力实在太过可怕,即便在撤退的路上也充满阻碍。
二队长抬起手,绿色的藤蔓拔地而起,抽向那些有婴儿大的毛虫。
那些肥硕臃肿的身体立马被抽成两半,溅出青黄色的粘液,落在地上发出“滋——”的声响。
战斗开始。
各种异能看的人眼花缭乱。
其中一把比人的手臂还要长的长刀发出了凌厉的破空声。
每一刀下去,都宛若横扫千军般破开一条路。
而当粘液溅过来的时候,长刀又会变成一面薄如蝉翼的盾牌,在混乱的战斗场中强盛又从容。
要知道,即便人类拥有了超脱的力量,可至今仍旧难以和异能共存。
不仅极其消耗精神力,强大的力量也不完全受自己掌控。
没有人能做到像望秋这样千变万化又游刃有余。
他的冷静和凌厉也没有人能复刻。
毛虫这种变异生物越杀越多,那些细长的血管像针一样轻而易举地扎进人体,不到两三秒就能吸一管子血。
而那些从毛虫身体里炸开的粘液更可怕,一旦沾上就会无限扩大,不停的往身体里渗透,除非剜下那块肉。
在场已经有不少人受了重伤,坚持下去必定会丧命。
二队长一脸凝重地看向望秋,“望队……”
他不想让自己的队员死在这里。
“撤退。”望秋头也没回。
“是。”
二队长松下一口气,作了个手势立马让自己的队员先离开。
望秋瞥了眼自己的队员,淡声说:“三号,带四号离开。”
三号是个扎着辫子的姑娘,辫子又粗又长,像一条鞭子。
行动矫健的姑娘看了眼被腐蚀掉一块肉的小胖子,立马抓着对方的领口甩了出去。
“你们也撤退。”
副队毫不犹豫地点头,转身带着二号离开。
所有人都开始撤离,最后离开的二队长在撤退的时候回头看了望秋一眼。
在惊悚的毛虫雨中,望秋一个人站在那里,高挑挺拔的背影随着距离越来越渺小,却又有种巍然不动的庞大。
这是常态。
无论在什么时刻,只要有危险,望秋就是独自留下的那一个。
毕竟,望秋可是特务局培养出来的“人形兵器”,众人眼中无所不能的“神”啊。
二队长眼睫微垂地收回视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片沼泽地。
——
众人又撤回到之前驻扎的地方。
等望秋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重伤的人躺了一地。
“疼!好疼!”
歪躺在地上的人冷汗直冒地发出一声声痛呼,侦查队长脸一沉,厉声说:“我不是说了要把他的肉割下来吗!”
那名队员的腿已经成焦黑色,而腐蚀的范围还在持续扩大,要是不把这块肉剜下来,腐蚀的毒液就会侵蚀掉对方整条腿。
旁边的队员脸色苍白,拿着刀下不了手。
无论是谁都做不到毫无心理负担地剜下别人一块肉。
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还是一个在痛苦中哀嚎的人。
就在这挣扎犹豫的间隙,一把长刀干脆利落地砍了下去,整整一大块肉被削了下来,露出了里面的森森白骨。
好些人脸色一白,胃部不受控制的翻涌,转头看到神色冷漠的望秋,心里更是一颤,一种带着畏惧的寒意从心里升了起来。
看到还愣在原地的后勤队,望秋冷声道:“给他上药。”
“是。”
后勤队员咽了咽口水,手忙脚乱又神情恍惚的为伤员处理伤口。
就在这时,一个白着脸的年轻人跑了过来,神色惊惶地说:“队长,小杨他……”
后勤队长是个看着很健壮的男人,看到自己队员面无血色的脸,他一句话都没说,推开人就大步走了过去。
莫名的气氛让其他人也神色紧张起来。
只见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脸色灰白地躺在地上,从后颈溢出来的血色只有浅浅一滩。
他的血被吸干了。
在场的人都心里一寒,脸上同样失了颜色。
侦查队长是个精瘦高挑的女人,一本正经又严肃认真。
看到这个情况,她皱紧了眉,转头看向望秋。
“把尸体处理干净,原地休整一个小时后继续出发,天黑前必须抵达深潭谷。”
望秋身高腿长地站在那里,神情冷漠,那双没有感情的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那具年轻的尸体。
而从他嘴里说出的毫无波动的话仿佛那不是一个生命,只是一片落叶,一粒尘埃那样无足轻重。
他是那么冷漠,又那么无情。
现场一片寂静。
连身受重伤的人都停止了口申.吟,他们看着望秋,又好像没有看望秋。
那些明亮的带着崇拜和尊敬的眼神在这一刻带着畏惧和茫然,还有一丝不敢置信。
好半晌之后,队里才有人出来把尸体拖走了。
二队长神色平静地看着那张失去生机的脸,想起昨天对方把军用干粮送到望秋身边时的样子,又想到对方在自己身边笑眯眯地说“望队真有气势”、“终于能和望队一起出任务了”时眼神明亮的样子。
现在看到对方这幅失去生机的模样,二队长不知道自己心里该有什么想法,他转头看向了望秋。
望秋那张冷峻的脸如往常一样没有任何表情,那双堪比深潭的眼睛更是坚硬冷漠的像一块永远也不会融化的冰。
这就是望秋。
一个被特务局培养出来的“兵器”,怎么能去要求对方有人的感情。
二队长转身离开,队内有人问了一句:“陈队,你要去哪。”
“去抽根烟。”
后勤队长看了眼二队长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只是转身开始照料剩下的伤员。
侦查队长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也沉默的离开了。
走的时候她带走了自己的队员。
而一队的队员都在休息或者处理自己身上的伤口,连头也没抬。
不大的空地只剩下望秋还站在那里。
有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指尖滴落,不知道流了多久,指缝有些血都凝固了。
可能是战斗时不小心受的伤,又或者是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其他的变异生物,总之望秋骨节分明的手指上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