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眠枫站在房间中央,一动不动。片刻后,他开始脱衣服,动作有些迟缓。
外衣,裤子,一件件落在地上。
他走进淋浴间,打开水。温热的水流倾泻而下,打湿他的黑发,流过苍白的皮肤。
他抬起手,看着水流从指尖滑落。
这具身体看起来和人类毫无差别。没有坚硬的甲壳,没有用于感知的触角,没有翅膀。只有光滑的皮肤,底下是温热的血肉和坚硬的骨骼。
虫母都是这样吗?
就在这时,他意识深处的虫族精神网轻微地躁动了一下。
郁眠枫突然意识到这是什么了。他来到了发育期,散发出传说中虫母用来控制雄虫的信息素。
但身为虫母的他,此刻连自己的信息素都控制不了。
身体在发热。
他关掉水,用毛巾随意擦干身体,赤裸着身体走到镜子前。
镜中的少年黑发蓝眼,脸颊因为热水泛起一丝薄红,但眼神依旧是冷的,像结冰的湖面。
他抬手,指尖触碰镜面,冰凉的触感。
然后毫无征兆的猛地握拳,砸了下去。
镜面应声而碎,裂纹蜘蛛网般蔓延,割裂了镜中的影像。碎片扎进他指节,渗出血珠。
郁眠枫盯着那些血,面无表情。疼痛让他混乱的思绪清晰了一点。
卧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艾维利亚的声音隔着门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陛下?您没事吧?”
郁眠枫没回头,望着自己的指节。那里的伤口正在缓缓愈合。
人类没有这样的恢复速度。他的确已经不是人类了。
“没事。”
少年虫母回答,声音竭力保持平稳:“别进来。”
门外的动静停了。
郁眠枫垂眸望着那些玻璃碎片,思索着一会儿该怎样不着痕迹的清理……下一秒,门就被人强行打开了。
门口的身影一眼便看清楚室内景象。
郁眠枫背对着门,浑身赤裸,水珠正沿着脊背曲线滑落,肌肤白的晃眼。
闯入者似乎僵了一瞬,随即门被更重地猛地合上,发出砰然巨响。郁眠枫无暇去想到底是谁,也无心在意对方看到了什么。
灼热如同潮水般席卷了他。
门外的两人都感受到了,空气中逸散的虫母信息素的气息。所有人心知肚明这是什么意思。
郁眠枫的发育期到了。
门被艾维利亚关紧,对方握着门把手,只是站在那里就把整张门都堵上了。他皱着眉,脸上是沉思的神色,轮廓分明的脸上还带着点无措和茫然。
斯宾塞不知道对方都看到了什么,也没办法闯过对方的阻拦去见郁眠枫,只好咬牙转身去喊医生。
穿过走廊时,斯宾塞和迎面走来的尤克纳尔擦肩而过。
对方来势匆匆,没偏头看他一眼,直奔着他身后走去。
斯宾塞眼皮猛地一跳。
他又走了几步,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已不见尤克纳尔的身影。斯宾塞沉着脸重新来到虫母的卧室门前,任他将门拍的怎样响都没有用 。
门内会发生什么。
虫母的信息素能牵动雄虫进入发情期。
他像一枚浆果,成熟,变得饱满,最后从枝头落下。
……
郁眠枫不清楚门外的声音。
艾维利亚一进来就开启了某种装置,隔绝了内外所有的声音。房间彻底安静下来,连他自己的心跳声都仿佛被吞噬了。
对方用一条干燥的薄毯从身后裹住了他,也盖住了他赤裸的身体。郁眠枫被抱到床上,垂眸看着眼前的艾维利亚单膝跪在他身前,为他清理伤口。
随之而来的是尤克纳尔。
门又一次打开,关上。
尤克纳尔走了进来,停在门口。他的目光落在艾维利亚的动作上,又缓缓移到郁眠枫脸上。
室内弥漫着无声的安静气息,其余两人的目光都放在面色冷淡的少年虫母身上。
虫族的恢复能力很强。
艾维利亚的动作很快,翻找药物时极为迅速,但在触碰郁眠枫皮肤时却又刻意放轻。伤口其实已经快要愈合了,但艾维利亚又执意给他涂了药。
前不久,郁眠枫还将枪口顶在艾维利亚的脑袋上。但现在,眼前人似乎没有半分怨言。
手指被上好了药。
但艾维利亚仍单膝跪着,没有起身。就连站在门口处的尤克纳尔也没有告退的意图。
寂静重新降临,这一次却沉甸甸地压下来。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但郁眠枫却渐渐听到了声音。
良久,他才发觉,那是他无法控制的越来越重的喘息声,在死寂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如同古时候的虫母被雄侍包围。如今,郁眠枫也被两人围住了。
室内只有他们几个。
少年虫母身上只裹了毯子,身体滚烫的几乎要冲散理智,呼吸里带着热意,眯着海蓝的眼,注视着眼前的雄虫。
在尤克纳尔的视线中,跪着的艾维利亚和坐在床沿、呼吸急促的虫母,距离近得几乎暧昧。
他们两个像是要吻上去的距离。
尤克纳尔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没有离开。
军部下了新的命令,禁止让雄虫领主与虫母独处,防止雄虫胁迫虫母之类的事发生。这条规则很大程度上是针对尤克纳尔制定的。
尤克纳尔在旁人眼中是个危险角色。位高权重,手握重兵,鲜少表露出情绪,过于强势的雄虫被划入了可能对虫母有害的危险范围。
而同样身为雄虫领主的艾维利亚,尤克纳尔同母异父的弟弟,也同样在限制之列。
尤克纳尔被监视,也起到监视的职责。
——不能让虫母一个人与雄虫独处。
无论郁眠枫亲自选择谁。
高热吞噬着思考能力,郁眠枫的视线更加模糊,门口那道银灰色的身影也靠近了些。
他只能看清两道隐约的人影,却分不清楚自己看向的究竟是哪一个。
……随便选一个吧。
冰冷的呼吸喷洒在腹部。虫族的体温似乎天生偏低,按在郁眠枫的肢体上有种凉意。
古时候的雄侍都得戴上口枷,但此时的雄虫没有。他们其中的一个亲吻着虫母的手臂,另一个亲吻着别的地方。
又过了一会,少年虫母混沌的神志逐渐清醒。
郁眠枫猛地喘了口气,伸出手,指尖触碰到一段冰凉的脖颈,逐渐收紧。
迷蒙间,他不清楚自己扼住的是谁的喉咙,只好蹙着眉问道:“……你的精力为什么这么旺盛?”
手中的人没有动作,没有反抗。
但身上传来的感觉却没有消退。
艾维利亚因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问题顿了一下。
他不清楚虫母是什么意思,思索一番后,用自己常年混迹在军部的经验回答:“没有性-能力又不能上战场的雄虫会被处死,或被打成肉糜,在粮食短缺的时期被制作成前线战争时的军备餐食。我们不养废物。”
艾维利亚小心地牵起郁眠枫扼在他颈间的那只手,摩挲着少年虫母的手背,那里不似往日泛着玉石般的凉意。
雄虫低下头,将一个郑重的吻印在滚烫的皮肤上。
“陛下,我有着虫族最优良的基因。”
雄虫的目光虔诚而炽热。
“我是为了爱您而存在的。”
第160章 偏执虫母10
郁眠枫没办法理解那些狂热情绪。
在他还生活在人类世界的时候, 身为Beta的他,从小到大有许多被Alpha求爱的经历。
他无法理解那些爱,就像无法理解太子翟慈佑落在他脸颊上的那些吻一样。那些眼神和触碰总是带着某种占有和征服, 让他本能的排斥。
此刻,雄虫们的注视,比那些Alpha更加直白,更加……原始。
郁眠枫试图抽回被艾维利亚握住的手,指尖却使不上力。艾维利亚见状, 很快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手。
高热灼烧着他的理智, 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一层氤氲的水汽, 扭曲晃动, 摇摇欲坠。似乎有人想缓解他的躁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