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都是些什么地狱笑话啊!!!不过战斗都结束了,班迪斯怎么还不下去急救?边上的医生看了他半天都不敢上前,不懂就问,北域人的新癖好是流血吗?]
此时今日所有的竞技都已结束,赢下了最后一场的班迪斯却留在原地再次切洗起了他手中的扑克。随着他漫不经心的动作,他胸膛、手臂乃至掌心的伤口就这么再次崩裂开来。
谁也不知道他在等什么。
54张牌面每被鲜血浸染一分,都代表着他离死亡更进一步,但他就是不下场。
而在切牌的余暇里,班迪斯自然看见了竞技场大屏幕上蔓延的各色弹幕。
对此他的回应是嘴角和喉间愈发加重的伤痕——因为他又在笑。
“忠心耿耿?为王捐躯?纯爱战士?”班迪斯一字一句重复着这些词,哪怕这一刻他的嗓音再嘶哑,也压不住他那种自灵魂升腾而起的大笑之意。
实在是这些词由不得他不笑。
所有人都知道,北域癫狂,北域乖张。北域100个人里,有101个的天生狂妄。
他们说北域有着整个宇宙最自由的土壤。这里来者不拒,去者不留,是无数受缚者的梦寐以求。
这些话听多了,有时候连班迪斯自己都差点信了。
可实际上,哪有什么天生狂妄。
这里只有前赴后继的尸体堆叠的腐烂土壤,还有千千万万个身不由己、无处可去而已。
为什么北域的人看起来都很强?因为弱的早就腐败在了暴风雪下的泥土里。
说的好听点,这里是自由的起源地;说的难听点,这里压根就是个有来无回的垃圾堆。于是北域众人开始不求长久不念身后——在这种今日生明日死的地方,谁还会奢求什么以后?
他们只会在朝夕之间醉生梦死,这恰恰也是他们这些亡命之徒最擅长的事。
正常来说,今后的十年百年,千年万年,北域都会是这种恶徒云集的状态。毕竟在这里,善良就等同于死亡。可偏偏在某个最普通的一天,北域的一角忽然开花了。
是土壤被血/肉腐殖到极限所带来的生命奇迹吗?
在最刺目的纯白中,一枝小玫瑰突兀地降生于此。
外来者荒唐到敢在北域诞下婴儿的,若干年里班迪斯也只听过那么一例罢了。所以早在寒明出生时,北域就已经有很多人明里暗里地听过他的名字。
有人觉得有趣,有人觉得碍眼。最后在无声的默契下,所有人都选择了冷眼旁观。
因为他是北域的孩子。
要么溺弊风雪,要么踏雪履冰。
偏偏他睁着那双执拗的眼,从头至尾一个都没选。
从前北域盛产白玫瑰,北域人欣赏却只用在葬礼上以示哀伤。没人蠢到奢望纯白之物懂得北域烈酒高歌下的血流成河。可寒明不同,他比血更深,比火更烈。
于是理所当然的,自他在北域闯出声名的那一刹那,他就是北域独一无二的黑玫瑰。
等到二十多年后,等到寒明光辉满身却选择拥抱北域的那一刻,饶是再桀骜的狂徒也无法拒绝他们的王。
所以不懂的究竟是谁呢?
不是因为寒明是北域之王,他们才站在这里。
而是因为北域之王是他,他们这样的疯子,他这样的小丑,才会像个战士一样在这里厮杀。
曾经葬礼上的白玫瑰代表着北域对死亡的尊敬,如今遍布北域的黑玫瑰却恰恰相反——它意味着他们愿为他奔赴死亡。
至于有人说寒明是为爱称帝?要班迪斯来评价的话,即便今天的弹幕已经足够可笑,这依旧是其中最最可笑的一句。
寒明选择在这个时间点称帝,或许有一些凌宙的原因在里面,但那绝不是主因。
自从寒明诞生在北域以后,他的眼睛就一直在点火——那是厌恶罪恶的火,拒绝规则的火,反抗命运的火。
宇宙众人曾夸耀西烬愤怒起来能烧却天灾。可从很多年前起,北域的人就已经窥见了那道深埋在寒明内心的、真真正正足以焚尽一切的滔天怒火。
所以寒明信神,他们就信;寒明弃神,他们就添油加柴,为他将一切付诸一炬。
反正天上地下,生前死后,他们都会和他去一个地方。
而现在,王者已经决意引燃火炬,正是从者点火之时。
念此,班迪斯仰头看向了高台。在骤然飞散化作片片黑玫瑰的扑克中,他对着寒明的熠熠金眸高声道:“——今天的血是否足够为您点缀,吾王?”
下一秒,他便听他的王笑道:“绰绰有余。”
位于寒明身侧的西烬闻言不禁低嗤一声。
事实上早在班迪斯刺穿自己右手掌心后,西烬就已经有了提前退场的念头,因为这种既定的胜局根本没有再看下去的必要。现在好不容易熬到战斗结束,他当然第一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北域都已经献上了祭品,寒明称帝势在必行。比起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他还不如回去调整状态,在明日和寒明继续当初那场斗兽场之约。
然而就在西烬起身的那一秒,寒明撩起眼皮的一眼却直接让他僵在了原地。
不是他被寒明蛊惑。
而是那一瞬间,他是真的犹如全身被缚,从内到外进退不能。
这个家伙……
不等西烬思考寒明的能力到底进化到了什么程度,他又是用的什么天赋骤然将他禁锢至此,北王王座前的寒明已然起身走向了高台最前方。
然后他便看见后者于这种将暗未暗的黄昏之时张开了右手,下一秒金色的火焰自其掌心开始一寸寸勾勒蔓延。随着火焰的勾勒,寒明的声音也通过高台响彻在了整个宇宙:
“如各位所见,今日即为北域的献祭时刻。”
“北域以血为祭,一腔赤诚,愿为我敲响天婚之门。”
“如今血祭已至,还缺火浴。而今夜……”寒明说话间,掌中火焰勾勒之物恰好成型。
于是只见此刻火焰为弓,火焰为矢,弓身如月,箭矢如雷。
随着火焰箭矢自空中一分为四,于同一时间点燃竞技场四角装饰用的火炬时,寒明最后一句笑语也同时响起:
“——而今夜,正是星火燎原之时。”
这既是他的登基宣言,也是今夜他向世界所下的战帖。
第96章 世人昭昭,独我昏昏(一)
班迪斯等的就是寒明射箭。
直到亲眼注视着火焰箭矢烧却花瓣、烧退空气, 以势不可挡之意点燃了沉寂万古的称帝之火后,他才在灼热的黑玫瑰香气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
因为这样的荣光实在由不得他不去见证。
他之所以拖着重伤之躯熬到现在,正是为了在这最佳席位欣赏那惊心动魄的一箭。
即便北域的狂徒们都未曾明说, 可早在寒明敲响北王宫的天钟起, 班迪斯就知道,那群人和他一样笃信着寒明是北域的天生帝王——甚至连皇帝都说轻了。
北域从来弱肉强食。
所以无需寒明振臂高呼, 自钟声响彻北域的那一刹那,他们早已敬他如敬神明。
黄昏的这场烈火不过是个开始。
终有一日,这位生于极寒的神明必然会像焚化暴风雪那样, 焚尽宇宙里所有的罪恶与苦痛。
而他们这些鬣狗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