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不想当绝世好攻(100)

2025-09-07 评论

  “将军有空多往太医院跑跑。”

  言下之意就是你有病。

  *

  转眼过去大半月, 六皇子笔下的虎终于不再是大虫子,勉强看得过眼了。

  温向烛放下手中的纸满意地点点头,不枉费他费劲心力教了这么久。

  “不错。”

  裴书猛然松了口气:“谢谢老师。”他摸了摸头,“父皇也说我画艺进步了。”

  “哦?”温向烛眉梢轻挑, “陛下见过了?”

  裴书道:“近日父皇宣我入了宣政殿。”

  景帝对膝下的子女很上心。不仅会举办大大小小的宴会考察皇子们的近况, 每隔一段时日还会从子女中挑一位去宣政殿。景帝批奏折时,他们就留在一边完成课业。

  这种殊荣一般人还享受不到, 景帝只会选他看重的皇子们入殿。

  上辈子的裴觉, 在景帝寿宴前, 一次都没入过宣政殿。还是那幅群仙贺寿图送出去后,他入了景帝的眼,得了这份殊荣。

  温向烛垂睫摩挲指尖, 几息之间一个计划便在脑中成型。

  他撩起眼皮,从案上拿出一摞已经用过的宣纸。

  “殿下,您将这些纸上画的东西多临几遍,等全部临完之后您便可以着手准备陛下的贺礼了。”

  “届时臣会为殿下把关。”

  这段时间温向烛给了他不少临摹的任务,裴书双手接过纸,不疑有他:“好的,老师。”

  前脚送完裴书,后脚裴觉就上了门。

  温向烛没起身,慢悠悠咽下嘴里的牛乳茶:“殿下。”

  裴觉这段时日清减了不少,眉眼间蒙上了层郁气,往日那幅扮出来的乖觉也被消磨去了几分。

  “老师。”

  他走过去立在温向烛身边,一双极黑的眼珠凝着他的侧颊。

  温向烛的眸光落在杯盏中的牛乳茶里,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随着眨眼轻轻颤动。窗外泄露日光斜斜扫过他精致如瓷的脸,悄然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那日窥见温向烛手把手教裴书作画时,他也是这副模样。

  裴觉双手蜷紧,心中的妒意凝成尖刀不断翻搅他的心肺。

  温向烛都没手把手教过他作画。

  从来没有过。

  这个认知让他心烦意乱,几乎是落荒而逃,迎面撞上定远将军都没顾得上打招呼。

  回去后在殿中窝了大半月,竟是不敢再上温府,生怕再看见什么令他心疼如绞的场景。可听冯高说,这些天六皇子每日上温府,他还是忍不住再来了。

  “老师。”裴觉话音发颤,没头没尾来了句:“学生也想让您教我作画。”

  温向烛放下茶盏,支起脑袋望过去:“殿下这是说的哪里的话?臣这些年教过殿下很多回了。”

  “……不一样。”他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那颗朱色的小痣,机械般重复着:“不一样。”

  温向烛勾唇一笑,声音懒散:“殿下这是同六殿下争风吃醋吗?”

  裴觉默不作声。

  “可倘若臣说,教导六殿下这些日子臣都在为殿下考虑呢?”

  “什么意思?”

  裴觉猛然抬头,呼吸都放轻了。

  温向烛没答,起身从阁中取出一份卷轴,手腕轻抖便展了开来。

  “陛下的贺礼,臣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

  “您只需照着画一份,再交予臣修饰便好。”

  裴觉的心脏微不可查一抽,酸麻的疼痛感瞬间涌便全身经脉。

  原先这种时候,他定然会因为眼前这副无论是寓意还是技巧都堪称极品的画而兴奋。但此刻,他清楚知道自己心尖缠绕的喜悦并非来源于这副画。

  而是因为——

  温向烛还在乎他,想着他,念着他。

  “老师……”他声音发紧,“我……”

  温向烛将卷轴卷了起来,放回匣中。

  轻声道:“殿下不必言谢。”

  他的眼睛轻撩过去,鸦羽般的长睫下藏匿的眸光乍现:“毕竟……”

  “殿下是臣最喜爱的学生。”

  裴觉嘴唇嗡动,大步上前圈住面前的人,低声道:“我也最喜欢老师了。”

  温向烛身形微顿,抬手摸了摸他的后脑,不动声色地从炙热的怀抱中挣了出来。

  “臣知晓。”

  *

  皇城的积雪消融成洇湿地面的水,浸入石砖缝隙不见踪影。

  春日第一缕阳光映入窗棱上时,北宁天子寿宴如约而至。

  温向烛行至宫门,外围已经站了不少人了。眼尖的官吏瞧见温相到场,脚底一抹油眼巴巴就凑了上来。

  将将行了五六步就硬生生拐了个弯,故作无事同身侧的人拉起了家常。

  无他,定远将军顶着一张凛若寒霜的脸下了马车。

  “许久不见。”

  温向烛扬起一抹假笑,心道这人说什么文绉绉的场面话。

  还许久不见,说的好像昨夜溜进温府的人不是他一样,他的舌头到现在还在痛!

  温大人愤懑不已,神色却未变:“将军别来无恙。”

  他同柏简行相伴而行,中道插了个张临,不过三两下就被若有若无射来的眼刀唬走了。

  北宁近几年国运昌隆,四海升平。繁华之景象在景帝寿宴上展现的淋漓尽致,目光所及尽然是灼目的光辉。

  高位上的龙椅还空着,参宴的官员三五成群聚在一块说些客套话。那些个皇子也趁此机会四处走动,其间以二皇子裴遗最为活络。

  温向烛入了席,瞧着裴遗四处奔走的模样忆起了这位二殿下上辈子的结局。

  裴遗在争储后期势力庞大,失败后自然不会轻易歇了念头。同他的舅舅提督孙茂起了谋逆之心,被温向烛抓到了小辫子先一步抄了家,二皇子也惨遭流放。

  孙茂死之前还大骂他真是瞎了狗眼,把这种烂泥扶不上的东西送上了皇位。

  温向烛仰头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他不善饮酒,一杯酒下肚喉咙火燎燎的疼,眼尾也飞上了一抹薄红。

  “喝不了就别喝。”

  柏简行悄然将他桌上的酒壶调换,连同那只盛了酒的玉杯一起。

  “喝得了。”他闷声道。

  上辈子他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好好好。”柏简行依着他,神色柔缓下来,声音不自觉带上了哄劝的意味,“喝得了,但是喝得了也不一定非要喝,是不是?喝点茶润润嗓。”

  温向烛嘴唇蠕动两下,乖乖喝下了杯中的茶水。

  上辈子孙茂死后,柏简行同他吵了好大一架。孙提督是武安侯旧部,跟着柏文兴南征北战多年,一算得上是一国良将。他有心谋反,绝不是不忠于国,只是不忠于裴觉那个帝王罢了。

  那时温向烛为一朝之相,又是帝师,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少人对他的作为颇有微词,却始终不敢开口,也只有柏简行敢和他吵架了。不过没过多久,北方蛮族趁着北宁帝换位,国家动乱之际出兵攻城。柏简行奉旨出征,同平定蛮族捷报一起传来的是定远将军的死讯。

  至此,温向烛是真正的孤身一人,游走在北宁朝廷之间。

  殿外太监尖细的喊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皇上驾到——”

  “皇后娘娘驾到——”

  群臣起身跪拜相迎,景帝牵着万皇后的手款款入殿。

  景帝今日高兴,肃然的面容沾染的喜色几乎要溢出,还未走上高位的座椅便挥手示意平身。

  “诸位爱卿不必多礼,把今天当作寻常家宴即可,开怀畅饮,尽兴而归。”

  忙有精明者起身拱手说了两句好话,景帝被恭维的舒心,大手一挥便拨了一批赏赐。

  众人一颗心揣回了肚子里,看来陛下今日是真的高兴,不会在寿宴上发作了。

  宴席过半,貌美的宫婢排着长队进了殿。个个手上都端了鎏金盘,蒙上了及腰的红绒布,原是宴前送的贺礼呈了上来。

  大太监一甩拂尘开始念礼单,念到的官员就站起身说早就打好腹稿的贺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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