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简行推门进来时瞧见的便是他这副样子,一颗心登时揪起来了。他脱下外衫坐上床边将人慢慢抱到自己腿上,还不忘扯了扯被子给他盖得个严实。
“好一点了吗?”
温向烛摇摇头:“晕。”
听他这么说柏简行更紧张了,放松了身子让他靠在自己身上:“怎么不好好躺着?”
“睡太多了,一时睡不着。”
柏简行唇边漾起了点笑:“我可以自作多情认为小烛在担心我吗?”
“那确实很自作多情。”温向烛淡淡道。
他不会劝柏简行,就像柏简行当初没有阻止他下江南一样。
当年他放弃了在江南闲散贵公子的生活入朝为官,柏简行也放弃了承袭爵位握剑上了战场,他们都有自己心里道要遵守。
“小烛。”柏简行俯身含住他的嘴唇轻轻啄吻,见他没有拒绝便得寸进尺的撬开唇缝向内入侵,一点点描摹他的唇舌,“我会回来的。”
“你还需要我。”
“我说了,会永远站在你身边。”
温向烛清冽的眸中浮上了一层淡淡的水光,溢出来的生理泪水浸湿了睫毛,看着无端让人生怜。
他微微张开唇喘匀了气却没说话,而是抬手勾住柏简行的脖颈仰头又吻了上去。定远将军倏然睁大眼睛,浑身血液奔涌逆流,肌肉崩成了块玄铁颤抖战栗。
温向烛吻得很轻,顺着他的唇一路吻到下颌。他每落下一个吻,柏简行的身体就热一分,他燥热难耐,却舍不得避开分毫。
“小烛。”他没忍住喘了一声,宽大的手掌攥住那截细腻的腰身。
温向烛的披风被蹭掉,从肩头坠了下来,里衣也不知何时大开,露出一大片白到晃眼的锁骨,那对红玛瑙就在一片玉色中荡漾着。
他跪坐在柏简行腿上,双手撑着他的腰身,轻声道:“继续吗?”
他的眼中分明没沾情。欲,眸色清冷如水,柏简行却被勾了三魂六魄去,喉间又干又烧,身体崩成一柄出鞘的剑。
他的声音似砂纸擦过案几:“小烛,你生病了。”
温向烛眉梢轻拧,手下的动作施了重力:“要不要。”
“……”
“要。”
一阵天旋地转,温向烛被压在被褥之间,轻纱床幔随之落下。
……
……
温向烛侧着脑袋喘气,五指紧紧攥住垂在枕侧的纱,如上好的玉料打磨精雕的手指深深嵌入朱色纱幔,腕上的翡翠手镯滑动流转,泛出莹润的色泽。
“柏简行……”他涣散的瞳孔映着床顶灼目的红,“你之前说,想同我成亲。”
“若你回来,我便嫁给你。”
柏简行瞳孔骤然紧缩,心神大乱间动作也粗鲁了起来,他把人紧紧扣在怀里,咬着他的耳廓,语气说得上是凶狠,蓄着挥之不去的幽深:“这是你说的,温向烛。”
“不许反悔。”
温向烛口中溢出轻哼,脖颈后仰拉出一抹脆弱的弧,五指也泄了力疲软地下垂,手镯和床楞相撞发出一声脆响。
良久,他道:
“不反悔。”
第82章
蛮族这事一闹景帝本就不太好的身体状况急转直下, 听宫中伺候的太监们说陛下夜里吐了三四道血,人都不太清醒了。
但立新皇的事始终没个动静,整座皇城被笼进了一层沉闷到喘不上气的死寂。奴才们佝偻着背脚步匆匆, 宫里的娘娘个个静如止水, 各宫皇子蠢蠢欲动, 大有种山雨欲来的架势。
不知是京城近日的风水不好还是怎么的, 温向烛同景帝一样缠绵病榻下不来床。
自打那次染了风寒, 他便一直没好透。断断续续的发作, 如今天气转寒,更是雪上加霜,整个人都灰败了下去。
996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金翼扑腾地飞快:“大人,您别看了, 好好休息吧。”
温向烛病得厉害,但该做的事一样都没落下, 同朝中的大臣们往来的书信堆了半人高,对眼下的情况了如指掌。
他扯了扯肩上的氅衣,冲996露出一个安抚的笑:“我没事,不用担心。”
小系统拿他没办法, 只能调高自己亮度, 好叫他翻阅那些小指甲盖大小的文字来得更轻松一些。
等温向烛处理完手上的事,天色已然擦黑。他稍稍动了动僵硬的腰起身挪到窗前, 窗外是浓稠的夜色, 北风裹挟着雪花飞舞其间。
“下雪了。”
“嗯。”996悄然停在他肩头, 轻声道:“一年了,大人。”
这是它陪伴最久的一位宿主大人。
温向烛偏头蹭了蹭它的翅膀:“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一天比一天冷,温向烛的病情也拖的越来越重, 意识不清醒的时候他甚至会想该不会柏简行从刀光剑影中活了下来,他却扛不住一个小小的风寒吧?
想着想着又生了点埋怨,都怪柏简行伺候他伺候的太周到了,如今人不在京城,害得他的病怎么也好不了。
等下回柏简行来信时,他定要晾个七八日再回,急死他。
……
罢了,温大人自诩心胸宽厚,大手一挥减轻了定远将军的处罚。七八日还是太多了,免得真让人着急了,还是三日吧,三日正好。
思绪间他的意识混沌起来,迷迷糊糊正要入睡之时,一股巨力将他摇醒了。
炽阳只穿了件里衣便钻进屋子,神色焦急:“大人,宫中传来消息,太和殿遇刺,整座殿都烧了起来!陛下也在里面……怕是,怕是已经……”
温向烛猛然清醒,撑着床榻起身。他来不及束发,只抄了只玉簪一挽,匆忙套了件外衣披着大氅便出了门。
炽阳本要备马车送他进宫,岂料不止皇城,整个京城已然乱成一团。街道上家家户户大门紧闭,马蹄踏雪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尤为刺耳,乌泱泱的士兵骑马握剑朝皇城去。
“别备马车了。”温向烛按住炽阳,话语中带着几声闷咳,“马车走不动,我自己骑马入宫。”
“那怎么行!”炽阳急了,“您身子衰败的这般厉害,一人去我放心不下!”
“听话。”
温向烛接过他手中的缰绳翻身上马:“府门关好,等我回来。”
*
二皇子裴遗率着大批兵马在皇城集结,他立在太和殿前,眸中倒映着熊熊燃烧的烈焰。眼中丝毫没有半分父皇离世的悲痛,充斥着无穷尽的贪婪。
他奋力吞咽润了润干燥的嗓子,眼神倾斜看向同样持剑而立的裴觉。
裴遗玄色的靴子碾过猩红的雪地,走到裴觉跟前,用着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十七弟,你在那个位置上坐了这么久了,该换我坐一坐了。”
裴觉眼睛倏然瞪大。
怪不得,怪不得这一世裴遗跟疯了一样闹出这么大的动静,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意夺位,原来是有了上辈子的记忆。
裴遗是前世下场最凄惨的皇子,被流放到犄角旮旯的地方过得猪狗不如,没活过而立便自行了断了。
“那九五至尊的位置,你坐的可还舒服?”裴遗容色扭曲一瞬,握着剑柄的手骤然紧缩,“你可知你皇兄我过得是什么日子?”
裴觉回神,淡声道:“拖皇兄的福,我过得不错。”
裴遗脸色一变,双目几欲充血,紧咬牙关下颌紧绷成直线。不过两息之间便平静了下来,甚至还笑出声来:“好?”
“我看未必吧?听闻温相死后,十七弟过得人不像人鬼不似鬼呢。”
裴觉眸光迅速冷了下来,透露着刮人血肉的是凛冽。裴遗见状笑得越发开怀:“蠢货,你以为你上辈子坐稳那个位置靠的是谁?”
“温相死后你想必肠子都悔青了、日日去他坟前啼哭不止吧?”
“说来也是他活该,挑中个不中用的白眼狼,真是瞎了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