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弦在放行李,来晚了一步。上来就看见让他心梗的画面,一张冷冰冰的脸簌簌往下掉碴子,每说一个字拳头就紧一分:“谢镜筠,你找死是不是。”
宁酌一撑臂坐回床上,施施然盖好被子,丝毫没有求情的意思在,看热闹不嫌事大淡淡开口:“收着点手,别打死了。”
被兄妹俩眼神刺成筛子的谢二少不紧不慢起身,他早就发现了宁家这对双胞胎好像是有点兄控属性。之前他没和宁酌打过交道,但和宁弦宁昭的在生意场打过几个照面。他那个时候听他们讲话,就是一口一个“宁家主交代……”“宁家主的意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只是宁酌意见的行使人。
反正他现在也确定了,他是要缠着宁酌一辈子,那自然少不了和这对双胞胎打交道,今天这遭他没想着躲。
三个人不约而同避开的宁酌的房间往下走,还未走到客厅宁弦就转身向后挥拳。
谢镜筠眼疾手快接住他这一记猛拳:“别生气啊,小舅子。”
看这嬉皮笑脸的样子宁弦就火大,毫不犹豫抬起另外一只手揍人:“谁是你小舅子!”
谢镜筠道:“我是真的很喜欢家主。”
宁昭三两下扎起发加入战场:“喜欢我哥的人多了去了!你算老几?轻浮的要命,还想喜欢我哥?!”
“你……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Alpha的信息素碰撞着,随着拳头刺穿空气,火药味越来越浓。
宁昭崩溃道:“你身上怎么有我哥的味道?!!”
“你咬我哥?你咬我哥了?!谁许你咬我哥了?!!谢镜筠,你好大的胆子!!!”
“本小姐非得揍死你不可!”
谢镜筠提臂挡下小姑娘胡乱的攻击,可没曾想抬眸一看,面前的两位都红了眼睛。
他一愣,泄了力,认真解释:“没有咬,我没标记他。”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不是轻浮,是真的忍不住靠近他,我发自真心的喜欢他。”
宁昭一眨眼眼泪就掉:“放屁,你,你就是Alpha的征服欲作祟,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小姑娘眼泪掉的凶,像是受了天大的打击:“你对我哥一点都不好,你欺负他!!!”
谢镜筠没使劲,被宁弦轻而易举掀倒在地,他隐隐觉得事情发展有些奇怪,顾不上疼痛极力解释:“没。”
“我发誓我真的喜欢他,我以后也会对他很好很好。”
“让他做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宁弦挥拳的动作顿住。
谢镜筠接着说:“我可以用俞家和谢家的项目向你们表诚,我保证,我是真心。”
宁弦松了手,直起身子来:“我们不需要你讨好,因为没有用。”他顿了顿,继续道:“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哥,需要做的从来都不是讨好我们两个。”
情绪发泄后便平缓下来,其实兄妹俩心中也清楚,如果谢镜筠真的是胡来的话,不用他们动手,宁酌自己就会解决。
只是他们不愿意接受而已。
宁昭的发丝凌乱,大小姐风范失了彻底。她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眼睛还是红的:“什么狗屁项目,我们才不需要你用那些东西表诚。”
“我们永远不会成为你接近我哥的突破口。”
她喜欢漂亮衣服,喜欢名贵的首饰,宁城富家子弟这一圈里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所以经常有人用这些东西来讨好她,求一次和宁酌见面的机会。
甚至有人不惜花大价钱买下全球限量的饰品,只为了请她做说客,在宁酌面前说两句好话。
因为宁酌是无坚不摧、毫无破绽的宁家主,那些人便妄图以他们兄妹俩作为接近宁酌契机。
但那些人从来都没有想过,无论是她还是宁弦,从来都不可能是宁酌身上的突破口。
他们永远不会是宁酌的弱点。
他们要当挡在他身前的盾,当为他所用的矛。
*
宁宅的人说,失去父母的小孩,就如同头顶的天塌了下来。
父母车祸离世的那年,宁昭三岁,宁酌十岁。
她那时不知事,也尚且不明死亡的含义,只知道爸爸妈妈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们从活生生的人,变成洒在宁宅上空的一捧白纸,从附有余温的手掌,变成冰冷的墓碑。
宁家人口众多,却亲缘浅薄。是个不讲亲情,讲势力的地方。你讨家主喜欢,我便讨好你,你遭家主厌弃,我便疏远你。
三房一夜之间没了主心骨,只留下三个半大的孩子,自然是归于疏远那一栏。
宁昭记得,父母在世的时候,他们是住在靠近宁宅中心主院的大房子里。父母离开后,他们住的位置便慢慢挪,一次一次直到挪到最偏远的小角落。
那儿院墙很高,栅栏上爬满了蔷薇花,让人看不见屋外的景象。她和宁弦待不住,好几次想溜出去玩,被伺候的佣人找回来就是一顿斥责,他们说:
“少爷小姐,您们别乱跑,宅子这么大,我们就这么几个人伺候,哪有时间看着您们,受伤了谁负责?”
其实他们只是不乐意在这栋屋子里伺候三个小孩的起居,就着仗着没大人撑腰,在两个小孩身上变着法表达不满而已。
宁昭小时候便心气大,宁弦则是轴,两个人挨了训也不管,照样往外跑。
真正让兄妹俩安分下来的是某一次溜出去玩,在外和某一房的小孩起了冲突。
那时他们两个玩得好好的,冒出个小孩和他们抢东西。他们当然不给,那孩子就哭,哭着哭着他的妈妈就来了,有了靠山小孩神气的不得了,得意洋洋拿着本该属于他们的东西扬长而去。
兄妹俩受了委屈,再也不想出门了,缩在房子里当蜗牛。
宁酌那时要上学还有各式各样的兴趣班在家的时候不多,知道这件事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个人出了门,把属于他们的东西要了回来。
从那以后,无论宁酌多忙,都会抽出时间带着弟弟妹妹出门玩,充当爸爸妈妈的角色挡在他们面前,做他们的保护神。
在宁昭的记忆里,她对十岁宁酌的印象就是永远干净整洁的白衬衫,永远走在他们前面。
太阳光穿透发丝,落在小少年单薄的肩头,晕开一层朦胧的金色轻纱。她躲在那层金光里,度过一个又一个安详的午后。
宁家是很注重各种传统节日的,春节尤甚。每年春节的时候,所有人都要去后院参加家宴。吃完饭后排队和家主说两句吉祥话,为新的一年开一个头。其他小孩和家主拜完年后,都会蹦蹦跳跳跑到父母身边,讨一个大红包。
宁昭和宁家主说完话后没有地方去,只能揪着衣角,无所适从地站在一边等着家宴结束。
她眼巴巴看着上个孩子像一只小飞鸟扑进妈妈怀里,拱手说新年快乐,温柔美丽的夫人笑眯眯蹲下身,撩起孩子的头发落下一个吻,再他怀里塞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
宁昭看得眼热,慌慌张张低下头,不想让人看见她眼底的泪水。
“小弦小昭。”宁酌的声音含着笑意,他冲着两个小孩招手,“过来。”
宁昭胡乱擦干泪走过去。
宁酌十一岁时已经长得很高了,像小大人一样。他蹲下身揉了揉弟弟妹妹的头:“和哥哥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哥哥。”
“真乖。”
他撩起兄妹俩的额发,和那位夫人一样,给了他们一个一个额头吻。
和温柔的吻一起来的还有个厚厚的红包。
时至今日,宁昭仍旧不知道,那么多钱,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是哪里弄来的。
她只知道,就算爸爸妈妈不在了,她和宁弦也从未缺失任何一年的新年红包。
每年的额头吻也从不缺席。
有宁酌在,他们日子也不算难熬。就算在外人眼中他们多可怜多可悲,宁昭也从未这么想过,因为哥哥已经填补了父母的空缺。
她五岁那年,宁酌分化成了S级Alph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