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啊!”白青梗着脖子,不满地抗议。
“他就那么个人嘛,突然冒出来的,来历都不清不楚,干嘛对他那么客气?还要叫他哥?”
他才不要,不要!
时度在一旁没说话,只是端起桌上早已凉透的茶抿了一口。
好整以暇地看着白青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看戏般的笑意。
陆青简直要被这个不开窍的愣头青气死。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主位上气压更低的周砚,又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白青一眼。
眼神里充满了“你自求多福”的怜悯和“朽木不可雕”的无奈。
陆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蠢货!没让你叫“少夫人”、“老板娘”就不错了!
那是少爷近二十一年来难得喜欢得紧的人!
你在这儿充什么大头蒜?
陆青深吸一口气,决定放弃跟这块木头讲道理。
只加重语气强调:“让你叫你就叫!哪来那么多废话!照做就是!”
白青被陆青那一眼瞪得莫名其妙又有点发怵,再看看时度那看好戏的表情,最后瞄了一眼周砚。
虽然少爷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他就是觉得后背有点凉飕飕的。
他缩了缩脖子。
虽然满心不情愿和不解,还是小声极其敷衍地应了一声:“哦……知道了。”
“齐先生……就齐先生呗。”
周砚这才收回那无形的压力,目光重新落在白青身上。
“记住,你的任务不仅是带他去,更重要的是,看好他。”
“防止卢勇突然耍阴招,务必确保他的安全。”
白青被这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的“务必确保他的安全”震得心头一跳。
他猛地抬头看向周砚,只见那双深邃的眼睛正牢牢盯着自己,里面的警告和重视清晰得让他无法忽视。
他这才迟钝地意识到,这个被他轻视的“外人”,在少爷心里的分量恐怕远超他的想象。
“是!少爷!”白青不敢再有丝毫怠慢,立刻挺直腰板,响亮地应道。
同时在心里默默把“齐小川”的危险等级提高了些。
能让少爷用这种语气交代保护的,绝对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虽然他依旧不明白为什么。
周砚满意地收回目光。
第62章
第二日清晨, 白青早早就已经在院里等人了。
他几乎一夜没合眼,翻来覆去一直在琢磨他哥的话。
还务必确保那人的安全!
为什么?凭什么?
一个来路不明弱不禁风的小白脸,竟能如此轻易地踏足府里最隐秘的角落。
甚至要他亲自护送?
白青烦躁地踢开脚边的小石子, 眉头拧成了疙瘩。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各种猜测在脑海里翻腾。
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合理的解释上——钓鱼!
一定是钓鱼!
他哥何等精明的人物, 怎么可能真被这个齐小川迷住?
昨晚那句“看好他”, 分明是暗示他盯紧齐小川的一举一动。
看看他是否真与那些蛀虫有所勾结!
这个念头如同闪电劈开浓雾, 白青只觉得豁然开朗,整个人瞬间活泛起来。
他用力一拍大腿, 脸上阴霾尽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亢奋的使命感。
他就知道!他哥怎么可能栽在这种人手里?
待会儿, 他非得替他哥把齐小川盯得死死的,任何一丝可疑的蛛丝马迹都休想逃过他的眼睛!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齐小川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瞧见了树下那个精神抖擞、眼冒精光的少年。
白青正握着拳,嘴里念念有词, 一副摩拳擦掌、准备大干一场的模样, 活像打了鸡血。
周砚曾随口提过, 白青是他当时从死人堆里抱出来的。
那时白青才十二三岁的年纪, 带回府当晚就发了场要命的高烧,连王大夫都摇头说凶多吉少。
可这小子命硬, 硬是挺了过来。
只是脑子似乎烧得有些……不同常人。
可此刻看着白青那副狠厉又带着点执拗天真的神情, 齐小川实在没觉出什么不同。
只觉得这十七岁的少年身上那股不管不顾的凶悍劲儿, 有时甚至比周砚还让人心惊胆战。
“走吧。”齐小川压下心头的复杂情绪, 平静地开口。
白青立刻收敛了脸上的兴奋, 换上一种审视的表情,哼了一声,转身带路。
他步子迈得急, 故意将齐小川甩开一小段距离,仿佛不愿与他并肩而行。
齐小川被小年青针对得莫名其妙,耸耸肩,跟在身后。
两人来到地牢入口,狭窄潮湿的通道向下延伸,壁上嵌着昏暗的油灯。
火苗在阴风中不安地跳跃,将扭曲的影子投在湿漉漉的石壁上,如同鬼魅。
空气里弥漫的气息令人作呕,隐约还能听到深处传来的、不知是水滴还是呻吟的窸窣声响。
齐小川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掌心沁出了冷汗。
这是他第二次进来了,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不知在令人窒息的黑暗中走了多久,白青终于停下脚步。
他们停在了一间狭小铁牢的门口。
里面光线更暗,只能模糊地看到角落里蜷缩着一团不成人形的黑影。
“诺,”白青的声音在地牢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丝漫不经心,“你要见的卢勇。”
齐小川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要不是白青指明,他打死也认不出地上那滩东西是曾经在周家呼风唤雨、威风凛凛的三当家卢勇!
那人形瘦得脱了相,浑身裹着肮脏的布条。
裸露在外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块是完整的,布满深褐色的血痂和纵横交错的伤痕。
一条腿以极其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散发出浓重的腐败和血腥气。
他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感觉随时可能会咽气。
“我……我能进去问话吗?”齐小川强忍着不适,声音有些发紧。
白青不耐烦地撇了下嘴,小声抱怨了一句“要求真多”。
但还是掏出钥匙,打开了沉重的铁锁。
锁链摩擦的刺耳声响在死寂的地牢里回荡,令人牙酸。
随着牢门被拉开,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更加浓烈地涌了出来。
白青一边推门,一边像是闲聊般悠悠地补充道:“哦对了,他站不起来了。”
“他腿筋……被我挑了三次。”
“三次?!”
齐小川刚想迈进去的脚猛地顿在半空,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白青。
什么人的腿筋能被挑三次?
是挑断还能再接上反复挑?
白青似乎很满意看到齐小川这副惊愕的表情,他咧开嘴,露出一个近乎天真的残忍笑容。
“老王帮我治好了一次,还有那个谁,子晴姐,她的医术也很厉害!”
下次不找老王了,每次都要求他好久才帮自己。
就找那个漂亮姐姐!
“不过她说她最拿手的是用毒,能把人折腾得死去活来还死不了……”他兴致勃勃地还想细说。
齐小川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脚踝处更是隐隐作痛起来。
后面白青还在絮叨什么“虫子钻骨头”、“活剥皮”之类的词,他已经完全听不清了。
巨大的后怕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心脏狂跳不止。
他几乎是本能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暗自庆幸当初自己被周砚抓到府里时,竟然只是被关起来。
没被送到白青这“乐园”里来。
不然……他打了个寒颤,不敢再想下去。
到了白青手里,今天还能不能全须全尾地站在这里都是个未知数!
他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走进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