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小川走近时,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周砚那张轮廓分明的侧脸。
晨光中,他的眉骨投下一片阴影,更显得眼神深邃莫测。
“上车。”周砚头也不抬地命令道,声音低沉。
齐小川赶紧拉开车门钻了进去,白青则坐到了副驾驶。
开车的是一位名叫齐衡的年轻人,是暂时接替受伤的陆青保护周砚的。
车子缓缓驶出周家大门,齐小川偷偷瞄了眼身旁闭目养神的周砚。
他今天穿了件深灰色的长衫,更显沉稳,手指在敲打着膝盖,不知道又在计算着什么了。
“少爷,咱们这是去哪儿?”齐小川终于忍不住问道,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还要小心翼翼。
周砚眼皮都没抬一下:“赌坊。”
这两个字一出,齐小川瞬间精神了。
赌坊?这大少爷今日兴致这般高?
拖着伤残病体大清早的,去赌坊?!
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电影里那些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场景,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这个时期的赌坊啊,这可是活历史!
他有机会亲眼看看这个时代的赌坊究竟是什么样子了!
谁知他还没兴奋两分钟,前头的白青边啃着苹果边悠悠道:“少爷,咱们干嘛要去救人?”
“就该让赌坊的人将周延硕的手废掉算了,反正他也是个废物。”
“咳咳咳——”齐小川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眼睛看向白青,又转向周砚。
“救、救人?”
诶你这小孩,刚才问的时候不是说不知道吗?!
合着这些消息也要瞒他,这么防范的吗?
周砚终于睁开眼,目光扫过齐小川惊慌的脸:“想知道?”
齐小川点了点头,又快速摇了摇头,最后道试探问道:“我可以知道吗?”
“周延硕昨夜在金钩赌坊玩大了,欠了一屁股债,现在被人扣下了。”
齐小川这才明白过来,顿时感到一阵不妙。
这个周延硕是二房周行裴的大公子,也就是周砚的堂弟。
可是小的出事了不应该找老子吗?怎么找上周砚这个周家掌权人了?
“欠了多少?”齐小川小心翼翼地问。
“连本带利,五万大洋。”周砚淡淡道。
“五万?!”
齐小川差点从座位上弹起来,脑袋“砰”地撞上车顶,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这也太多了吧!”
五万大洋是什么概念?够普通人家过好几辈子了!
这个周延硕是疯了吗?
“那,这事不应该找他老子吗?”齐小川问道。
周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二房最近手头紧,拿不出这笔钱。”
再说,周行裴一早应该就得到消息,这会儿早不知道躲哪儿去了。
齐小川吞咽了口唾沫:“所以……您要帮还?”
“看心情。”
齐小川倒吸一口凉气。
他偷偷打量周砚的侧脸,发现男人下颌线条绷得极紧,显然心情不佳。
“那,少、少爷,咱,咱们几人去啊?”齐小川突然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声音都开始发抖。
前头的白青听闻回头看了他一眼,这题他会。
于是手指点了一下:“你,我,齐衡,加上哥,四个。”
齐小川更慌了。
就四个人,就敢雄赳赳气昂昂独闯人家赌坊啊?
他迅速在心里盘算:周砚有伤在身,战斗力肯定大打折扣;
他自己——算了,忽略不计;
白青……他看了一眼那个还在啃苹果的少年,估计也打不了几个;
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开车的齐衡了,听说他功夫不错,但以一敌多……
“少爷,要不……我们再回去带几个人?”齐小川紧巴着脸建议,“四个,是不是有点少?”
白青一脸不解:“带人干嘛?”
“这、这不是要去打架吗?”齐小川瞪大眼睛,“难道,不是?”
周砚突然轻笑一声,那笑声让齐小川后颈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打架?”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我是去讲道理的。”
齐小川:......
讲道理不妨碍多带几个保镖啊!而且,现在他们老(他老)少伤残的,气势上就输了。
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巷子,最终停在一座看似普通的二层小楼前。
楼门口挂着“金钩赌坊”的招牌,两个彪形大汉守在门口,眼神凶狠。
齐小川跟着周砚下车,腿肚子已经开始打颤。
他下意识往周砚身后躲了躲,却被男人一把拎到前面:“前面开路。”
“我、我?”齐小川指着自己的鼻子,声音都变了调。
周砚挑眉:“不然呢?私人助理!”
齐小川欲哭无泪,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门口的大汉见他们走近,立刻横起胳膊拦住去路:“几位面生啊,有引荐人吗?”
周砚上前一步,抬起头。
两个大汉看清来人,脸色骤变,立刻让开了路:“周、周少爷,里面请!”
齐小川偷偷翻了个白眼。
刷脸就能进,还偏让他开路丢人。
赌坊内部比齐小川想象的还要喧嚣嘈杂。
这才大清早的,这里早已烟雾缭绕,各色人等围在一张张赌桌前,有人欢呼雀跃,有人面如死灰。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酒精和汗臭的混合气味,熏得齐小川直皱眉。
一个穿着绸缎马甲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来,脸上堆满笑容:“周爷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是这里的管事,姓赵。”
周砚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径直问道:“人呢?”
赵管事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周爷说的是……?”
“周延硕。”周砚一字一顿道,“我耐心有限。”
赵管事额头渗出冷汗,一个回合还没过完,就被打下了。
他连忙点头哈腰:“在、在后院!周爷这边请!”
头一回听到有人叫周砚周爷,齐小川感觉挺新鲜的。
硬生生将周大少爷提高了一个档次。
一行人穿过喧闹的赌场,来到一个安静的后院。
院子里站着七八个手持棍棒的打手,中间的木椅上绑着一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正是周延硕。
他看到周砚,立刻挣扎起来:“堂哥!堂哥救我!他们说要砍我的手!”
周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走到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悠闲得像是在自家花园。
齐小川站在他身后,感觉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
“欠条。”周砚伸出手。
赵管事连忙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过去。
周砚扫了一眼,冷笑一声:“五万?你们倒是敢要。”
“周爷,这、这是按规矩算的利息……”赵管事赔笑道。
周砚将欠条随手递给身后的齐小川:“烧了。”
“啊?”齐小川一愣。
周大少爷是很霸气,但,但他没打火机啊~
而且,您这讲道理的方式,是不是忒霸道了点。
白青突然像变戏法似的,递过来一盒火柴。
齐小川:……
还真是主仆,少爷杀人他递刀!
最后,齐小川哆哆嗦嗦地点燃了欠条。
少的,伤的都这么欠揍……呸,霸道。
他们今天能安全回家吗?!!
火苗窜起的一瞬间,赵管事的脸色变得铁青:“周爷,这、这不合规矩吧?”
周砚站起身,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我的规矩就是规矩。”
他抬眼,“周延硕我带走了,至于钱……”
他话音未落,院门突然被撞开。
十几个手持刀棍的壮汉冲了进来,将院子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