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许可,齐小川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吃着吃着,他突然发现桌上还摆着一样熟悉的东西——
那张写着“五更,西边见”的纸条!
“咳!咳咳咳!”他一口虾饺卡在喉咙里,呛得满脸通红。
周砚这才抬起头,慢条斯理地倒了杯茶推过去:“慌什么?”
齐小川灌了大半杯茶才顺过气来,眼睛却死死盯着那张纸条。
“这、这……原来在您这儿,我早上起来还说怎么不见了,呵呵、呵呵……”
“昨晚的纸条,我命人放的。”周砚直接说道
齐小川:“……”
他现在撤回那句缺心眼的话还来得及吗?
虽然已经超过2分钟了!
“周......少爷您这就多虑了!”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齐小川对天发誓,我绝对不是那什么捞子探子!”
“您看我这么怂,像是能干特务的料吗?”
他的声音无比真诚,就差把心剥出来了。
谁知周砚却真的抬头认真看了一眼,随即说道:“看不出来,毕竟有些探子确实喜欢反其道而行之。”
齐·有些探子·小川:......
这嫌疑,解释不清了!
“那、那我要如何做,您才肯信我?”齐小川嗓音发颤问道。
周砚垂眸摩挲着指腹,随后从腰间取下手枪,放桌上:“把自己蹦了。”
齐小川瞳孔骤缩成针尖,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
不是,谁家好人一大清早就把枪别裤腰上啊!
还有,这信任的筹码,是不是有点太大了?!
齐小川悲愤地咬了一大口蟹黄包,含含糊糊地应道:“那您还是继续怀疑我吧!”
怀疑又不能要命,挺好的。
第5章
周砚没说话,淬了寒光的眸子凝在齐小川脸上。
直到齐小川后背又开始冒冷汗,才突然问道:“会算账吗?”
“啊?”
“账房缺个帮手。”周砚合上账本。
齐小川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抗议,就听周砚又补了一句。
“周府不养闲人,没用的……”
“会,必须会,不就算账嘛,我可太会了!”齐小川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了鎏金桌沿上。
周砚很满意,头也不抬道:“嗯,有用就好。”
这顿早饭虽然丰盛,但齐小川却吃得食不知味。
他偷偷瞄着对面翻看账本的周砚,心里直打鼓——这个人真的太可怕了!
前一秒还能云淡风轻地请他吃蟹黄包,下一秒就能面不改色地让他把自己蹦了。
要是常年跟在周砚身边,他迟早得被逼疯、吓疯、得失心疯!
“吃饱了?”周砚突然开口。
齐小川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饱、饱了!”
周砚合上账本起身:“跟我来。”
书房里,陆青早已候在门口,怀里抱着一摞半人高的账本。
见他们来了,立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齐小川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这笑容怎么看都不怀好意!
周砚指了指角落一张梨花木桌:“你坐那儿。”
刚坐下,陆青怀里那摞账本“啪”地全砸在齐小川面前,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一下。
“这些,今日全看完。”陆青悠悠道。
齐小川盯着眼前这座“账本山”,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要,要是看不完……会怎样?”
周砚在主座抬头,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拉到打靶场,给大家练枪法。”
听听,这是人话吗?简直惨无人道!
齐小川内心哀号,颤抖着手拿起第一本账簿。
翻开一看,密密麻麻全是繁体字记账,什么“三月初六收漕粮二百石”“支银五十两购檀香木”
这才一会儿的功夫,就看得他眼前发黑。
牛马还有带薪拉屎的自由,他连牛马都不如!
一旁的陆青憋笑憋得肩膀直抖,却被周砚一个眼刀制止。
好嘛,他立刻换上严肃表情,轻手轻脚退出书房。
心里却在暗叹:啧啧啧,自家少爷也是太小气了些,这么有趣的玩意儿居然藏起来自己玩!
书房门一关,齐小川立刻垮下脸,可怜巴巴地望向周砚:“少爷,这账本……”
“嗯?”周砚头也不抬。
“我是说……”齐小川急中生智,“这种老式记账法效率有点低!我在海外学过更先进的!”
周砚终于抬眼:“比如?”
齐小川立刻抓过一张空白宣纸,画了个简易表格。
“您看,横向写日期,纵向列项目,数字用阿拉伯……呃,用洋人数字记,一目了然!”
他说得口干舌燥,却见周砚依旧面无表情。
正当他以为又要挨枪子儿时,周砚突然推过来一盒印泥:“将这个做一份给我看。”
齐小川如蒙大赦,立刻埋头苦干。
画到一半突然僵住。
毛笔字写表格?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少、少爷……”他硬着头皮举手,“能给支钢笔吗?”
周砚眯起眼:“什么笔?”
……
啊哈,这个时候还没有钢笔吗?!
齐小川额头沁出冷汗,正绞尽脑汁想怎么圆谎,忽然瞥见周砚书架上摆着几支羽毛笔。
“就、就是那种!”他指着羽毛笔如见救星,“实在不行,昨晚的铅笔也是可以的。”
周砚若有所思地取下一支递给他:“你管这叫‘钢笔’?”
“海外叫法!海外叫法!”齐小川干笑着接过笔,心里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
让你嘴快!
齐小川握着羽毛笔的手微微发抖,在宣纸上小心翼翼地画着表格线条。
横线要平,竖线要直……
他额头沁出细汗,生怕一个手抖画歪了,周砚就真把他当活靶子。
好不容易做完一份样本,他战战兢兢地捧到周砚面前:“少爷,您看这样行吗?”
周砚扫了一眼,表格整齐清晰,数字标注明确,确实比原本的流水账一目了然。
“嗯。”他淡淡应了声,算是认可。
齐小川如释重负,立刻屁颠屁颠滚回座位,开始埋头整理账簿。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书房内,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周砚偶尔抬头,总能看到齐小川全神贯注的侧脸,眉头紧锁,嘴唇微抿,连鼻尖上都挂着汗珠,认真得近乎忘我。
周砚眉梢微挑。
这么认真?
殊不知——
齐小川此刻内心正在疯狂咆哮:这账本有问题!大问题!
他死死盯着其中一页:四月十五,支银二百两购云锦十匹。
问题就出在这里!
往前翻,三月二十明明已经记过一笔“支银一百五十两购云锦八匹”。
同样的云锦,单价居然从十八两半暴涨到二十两?
再往后翻,五月又有两笔云锦采购,价格更是离谱到二十二两一匹。
齐小川手指发颤。
这要么是经办人中饱私囊,要么就是经办人中饱私囊了!!
他偷瞄了一眼周砚,后者正在低头看着什么,侧脸线条冷硬如刀削。
要命的选择题来了:
一是装傻充愣:老老实实按错误账目誊抄,装作什么也没发现。
风险:万一这是周砚设的局,他死定了!
二是如实汇报:主动指出账目问题。
风险:万一这是周砚授意的秘密交易,他知道了不该知道的,还是死定了。
齐小川抓狂地揪住自己的头发。
怎么横竖都是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