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也是澜海传媒总裁的人,艺人部直接派了个部门经理跟着去,各个环节都有人打点照应,提前安排妥当,不至于让狼崽子受委屈。
应时肆还不知道过了生日又得出门,光是这五天就够舍不得了,争分夺秒地抓紧时间,抓着轮椅不放手。
狼崽子硬邦邦地晃着尾巴:“复……复习。”
祁纠忍不住笑了,调整了下身体数据,把咳意压下去:“来。”
应时肆的航班早,现在外头天才蒙蒙亮,狼崽子本来蹑手蹑脚打算出门,没想到祁纠醒得比他还早。
早归早,祁纠还没换衣服,身上还有放松的倦意。
扑进轮椅里的狼崽子不松手,严严实实抱着他,脸颊贴着柔软宽松的家居服,小心翼翼地斟酌力道。
“睡个回笼觉,先生。”应时肆抱着他,让祁纠靠在有落地灯、取暖器、大号靠枕和好几条绒毯的沙发里,“睡醒才准出门。”
祁纠笑了笑,摸摸狼崽子的耳朵,阖了眼微微点头。
应时肆大着胆子这么说了一句,外头硬撑着不虚,心里已经咚咚直跳,脑袋都不敢抬。
沙发相当宽大,躺一个人绰绰有余,半点不局促。
应时肆给祁纠盖好毯子,发现祁纠已经抱着靠枕闭上眼睛,就闭牢了嘴,一点也不出声打扰。
一只狼崽子对着靠枕,无声龇了龇牙,耳朵尾巴又没精打采耷拉下来。
再不舍得还是要走。
他得出门,得挣钱,还得变厉害。
厉害了先生会高兴,应时肆很想让祁纠高兴。
凡是祁纠会觉得高兴的事,应时肆都忍不住想去做,还要卯着劲,能做多好做多好。
他要能理直气壮地守在祁纠身边……来一个咬一个。
应时肆磨牙霍霍,打起十二分精神,攥着钥匙,拎着大号行李箱,轻手轻脚出了门。
……
系统在缓冲区等祁纠涮火锅。
这些天光是导入数据就够耗能量了,祁纠的要求还挺高,还得时刻调整身体状态,免得吓飞一只狼崽子。
精打细算了这么些天,能撑到今天早起送应时肆出门,已经算是相当不容易。
“真要立遗嘱吗?”系统还有点犹豫,这东西确实提前立了妥当,毕竟还得找律师,找公证处公证,确实还要费些功夫。
立遗嘱本身倒不是什么大事,主要是这事一旦让祁纠家狼崽子知道……系统不太敢预料接下来会不会有大事。
说不定……这两个从没真正吵过架的人,要吵一场大架。
“偷偷立。”祁纠回了缓冲区,拖过数据看了看,“藏严实点。”
比如跟应时肆的身份证藏一块儿。
狼崽子百分百不会翻那个抽屉,百分百不会去看的。
应时肆写给他的那五十三张便签,祁纠每张都写了回话,还做了二十个吹口气就会滴溜溜转的小风车。
还有一个准备当“十八岁生日礼物”,装了电话卡的新手机。
就那么放在抽屉里,整整齐齐的,现在还没被发现。
系统:“……”
也是个办法。
主要也是……要提前立遗嘱,也的确不能怪祁纠。
毕竟在原剧情里,封敛的身体也在这个冬天出了大状况。
倒不是瀚海传媒出了什么问题——到了这个级别的影视公司,不想出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圈子里风起云涌,盯着他们公司的人多的是。
封敛又是个野心昭彰,一门心思往上爬的,抓到手里的好处哪可能让出去。他疑心又重,恨不得凡事亲力亲为,利益就在眼前,哪还管得上身体好坏。
应时肆就是这时候被塞进剧组的,这也是封敛卖出去的人情。
封敛惯用这种手段,这边用空荡荡的绿幕折磨应时肆,那边又相当宽和地安慰感激不尽的制片人,把这个好处吞得滴水不漏。
就这么点灯熬油一门心思钻营,不出毛病才不合理。
应时肆刚从剧组出来,身心俱疲险些被扒了层皮,就被拖去医院照顾封敛,连轴转了近半个月。
就是这场病,应时肆去陪床的时候,发现没人来看封敛,才知道了他也是孤儿出身。
也是这场病让应时肆知道……封敛的身体原来这么差,只要这么折腾几天,就很容易丢了性命。
“这是个大剧情,关键节点,咱们跳不过去。”系统也发现了问题,“再怎么都得病一场。”
商战这部分有原剧情在,倒是不用他们连轴转,照着原样走就行了。
但这种关键剧情点,刻在人设的命运线里,不管小剧情怎么变动,躲是躲不掉的。
换句话说,就算他们现在开始养生,一点工作不碰……祁纠就在沙发上躺着,也还是会因为肺功能受损累及心脏,突发心衰,被救护车十万火急拉进医院。
祁纠的打算,也是生死就在这儿赌一场:“趁着这个机会,把我的数据全换过来。”
系统之前没得到他的回答,还有点不放心:“你活过三十岁了吗?”
祁纠:“不好说。”
系统:“??”
这有什么不好说的?
祁纠的情况复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以后的世界估计还会轮到,到时候系统就知道了:“我尽力,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就过了。”
系统:“……”
这个回答实在是不太叫人放心。
“那你多尽点力……”系统讷讷,“免得你家狼崽子把别墅吃了。”
系统是真怕应时肆出点什么事,这个世界的狼崽子跟别的世界都不一样,狠劲儿上来,什么事都做得出。
系统不敢说,但它真怕祁纠前脚走,应时肆后脚就做点什么没法挽回的事。
这个不算笑话的笑话,在祁纠那儿没有回应,系统就知道事情只怕不太容易。
系统看了看祁纠,发现祁纠在看监控。
这会儿是节能模式,监控覆盖的范围很广,外面的天色还早,是种半亮不亮的墨蓝。
应时肆靠在保姆车的后座里补觉,整个人缩成不大的一小团,抱着胸前那把钥匙,睡得脸上红扑扑。
“后不后悔?”系统忍不住问,“其实要是有一次,你忍住了不对他好……现在也就不用头疼了。”
要是祁纠就装成封敛,不对应时肆好,不这么哄狼崽子,说不定等走的时候,谁都不难过、不伤心。
祁纠摇了摇头。
系统愣了下:“不后悔?”
祁纠还没说话,保姆车就到了地方,车才刚减速,后座上的人就睁开了眼睛。
醒过来的狼崽子,跟睡着的时候已经不一样。
跟在别墅的时候更不一样——应时肆把钥匙在衣服里藏好了,他身上的一部分像是遇见了祁纠才活过来,不在祁纠身边的时候,就又恢复原状。
不在祁纠身边,也不往家里回的应时肆,依然沉默、依然冰冷、依然不好惹。
有跟了一路的狗仔,知道这车是从封敛的别墅里出来,鬼鬼祟祟想拍张照片,被那双黑漆漆的眼睛一扫,居然连相机都差点没拿住。
应时肆也不跟他们起冲突,脸上没什么表情,瞳仁深黑,碎发半遮到眉弓伤疤,一言不发地揉捏指节。
……不是没有狗仔被他按着揍过。
过去还是不受约束、烈性难驯的野狗,这会儿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像是有家了,反倒仿佛比之前还难对付。
应时肆收回视线,戴上口罩,跟着同行的艺人部经理,拖着大号行李箱,慢吞吞往机场走。
虽说没怎么坐过火车,但毕竟要赶通告,飞机还是没少坐的。
应时肆对机场不算新奇,一只手收回大衣口袋,攥着今早被祁纠塞进口袋的身份证,又摸了摸新手机和一口袋灶糖。
他想家了。
这条路上的梦不好,应时肆梦见自己在家里赖着不走,可怎么耍赖撒娇都没用,雪一停就被赶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