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关着,不给他开。
这梦很难受,比杀了他还难受。
“别紧张。”艺人部经理知道这是得照顾的主,缓和着语气说,“这次的秀场质量很高,是个不错的机会。”
应时肆点了点头。
他拖着行李箱往机场走,一阵冷风卷着雪花扑面,应时肆下意识想躲,却忽然愣了下。
他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他愣愣站着,在口罩后面小声喊:“先生。”
多半是错觉,但风实在很熟悉,雪花也是。
冰凉的雪花掉在他睫毛上,掉在他迅速变得通红的耳廓,漆黑的眼睛就这么轻易亮了亮。
应时肆甚至忍不住想蹦两下——他真这么干了,艺人部经理有点好奇,回头看忽然打起精神的人影:“遇见好事了?”
应时肆忍不住高兴,拎着行李箱,三步并两步追上:“嗯。”
特别好的事。
他遇见了一阵特别像祁纠的风。
……
缓冲区,祁纠让那一条数据消散开。
几粒雪花悄然融化。
系统还没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弄点雪、弄点微型空气涡流这种事倒是不难……但应时肆是怎么认出来的
祁纠也给不出这个答案,但他知道狼崽子能认出来,所以哪怕“活下去”这件事再麻烦,也不能把人关在门外。
哪怕时间再短,相遇再仓促,回家的人和开门的人,也都不会后悔这个选择。
那是他的狼崽子,出去要撒欢逞威风,回家要耍赖打滚睡觉的。
他们的消息接收器忽然嗡嗡震响。
……
应时肆办理完了值机手续,坐在候机室玩手机。
手机是祁纠新给他配的,叫他出门时候带着,方便联络。
应时肆还用不太习惯这种智能手机,一个手指头一个手指头戳着给祁纠发消息。
应时肆本来想要跟先生告状,他做了个破梦,写到一半又删掉。
……算了,状就不告了。
应时肆打算只说好事,只说开心的事。
祁纠的狼崽子抱着手机,抿着嘴角,漆黑的眼睛晶亮,缩在暖和的羽绒服里,一下一下地戳。
他今天出门,最开心的事,是遇见了一阵很像祁纠的风。
第64章 祁纠怀里
飞机上不能用手机, 应时肆就一直聊到不得不登机。
狼崽子第一回这么跟人聊天,兴致勃勃,抱着手机不停戳屏幕:到办公室了吗?先生,今天冷。
今天的确冷, 雪化的时候比下雪还冷, 手放在外面三秒就像是针扎。
应时肆开始后悔, 自己这次留的一百张便签里, 忘了提醒祁纠出门要戴手套——还有口罩。
尤其是口罩,不戴绝对不行。
祁纠的呼吸道很敏感, 稍微有点凉气, 都会咳得止不住。
别墅离机场的距离不算近,四十几分钟的路程, 加上值机候机的一两个小时,已经足够祁纠睡好回笼觉、收拾好自己,换衣服出门。
保姆车开得一路平稳,这会儿祁纠已经安安全全到了办公室:到了。
祁纠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有手套,有口罩, 还有狼崽子买的充电暖水袋、艾草贴、热帖、充电加热小型按摩仪。
这些装备其实都不怎么用得上, 毕竟车里面暖和, 办公室比外面更暖,这一路都接触不到什么冷空气。
但祁纠还是带得挺齐全,顺便把手套也戴上,又拍了张照片。
……于是, 接下来的一路, 有些狼崽子抱着飞行模式的手机, 一会儿看一眼,就都在看这张照片。
是真的帅, 以应时肆勉勉强强算圈内从业人员的视角,这张照片稍微修一修,拿出去当广告也没问题。
戴着黑色山羊皮手套,颀长硬朗、腕骨分明,叫同色系的风衣一衬,简直气场全开。
应时肆研究了一会儿怎么弄,总算找明白方法,偷偷把照片设成手机屏幕。
这么说虽然有点奇怪……祁纠身上,应时肆最熟悉的部分,大概就是这双手了。
这双手摸他的脑袋,揉他的耳朵跟后脖颈,哄他跟逗他用的是不同的力道,教他怎么发力的时候又变成第三种。
应时肆扒拉着那张照片,忍不住在脑海里想,祁纠按着他的腰背,教他绷劲儿时候,站在他面前的样子。
祁纠受伤之前,一定特别能打,特别厉害。
应时肆每次找错了发力点,或者忍不住走神,就被那些清瘦修长的手指随意往背后轻按——按中的地方全是穴位,又酸又麻,一下就够他龇牙半天。
一来二去,应时肆不光能找对地方了,走神的毛病也改了不少,每次都很快就能集中注意力。
应时肆又看了一会儿那张照片,依依不舍地按灭了手机,准备闭上眼睛再睡一阵,忽然又觉出点不对。
应时肆飞快按亮手机,重新仔细看那张照片。
祁纠拍照的时候,那只手扶着的……好像是应时肆买回来的抱枕。
只能看见一点,看不全,但至少是白毛。
白色短绒,是个动物形状的抱枕,具体种类不算明确,售架上说它是狐狸,售货员说是白狗,路过的小孩扯着大人,大声喊要买小白狼。
应时肆在附近潜伏了半天,好容易等到没人,杀过去抓着翻来覆去找了半天,终于找到原标签。
原标签上说这是“白色短绒可爱动物抱枕”。
应时肆:“……”
这么个种类不明的“白色短绒可爱动物抱枕”,就这样被应时肆飞速抓走、飞速结账、飞速揉成一团,藏在编织袋底下,一路拔腿跑回了家。
应时肆本来把它掉在地毯上,地毯是草绿色,相当大的一片,有点蓝天白云远山的装饰图案。
落地灯是半木质的灯身、麻线灯罩,配上宽大布艺沙发,只要一开灯,一个跟别墅格格不入的角落就被隔出来。
……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哪一趟,应时肆不小心路过。
这个抱枕就到了补觉的祁纠怀里。
祁纠怀里!
应时肆磨了磨牙,他这会儿都不在祁纠怀里。
祁纠甚至还把它带去了办公室!
应时肆恨不得魂穿抱枕,检查祁纠有没有好好吃药,有没有按时休息,是不是一工作起来就不管不顾……现在又在做什么。
应时肆把额头贴在玻璃上,看着飞机下方流动的云,飞机在往南飞,积雪的厚重云层逐渐消散,天空变成茫茫的白。
应时肆不喜欢那些云,它们让祁纠难受,现在应时肆又开始想念那些云,它们至少说明,他离祁纠还近。
应时肆用力咬了咬腮帮里的软肉,抱紧胳膊,摸了摸藏在衣服里的钥匙——他在家让祁纠哄得太高兴,晕晕乎乎,其实没意识到这回事。
祁纠决定的事,还是会做到,只不过兜兜转转,换一种他更能接受,更不会吓到他的方法。
他还是出了门,还是去外头长见识、玩一玩,要过几天才能回家。
应时肆不是不喜欢出门——他喜欢,想看没去过的地方,想见新鲜的世界。
可要是这个世界没有祁纠,他转头就要回去了。
什么样的世界,只要没有祁纠,都没意思。
应时肆用力闭了闭眼睛,把眼睛里的湿气逼回去,眼眶仍然发烫,就又用手重重按了几下。
他知道……他其实知道,祁纠的身体状况没有表现出来那么好。
祁纠的身体还在变差,这是个几乎不可逆的过程。受了重伤就是这样,人体的根基毁损了,就像是已经砍倒大半的树。
按照规律来说,的确是冬天更差、夏天最好,但能在夏天恢复生机的前提……是得在那个时候,还有足够的力气。
应时肆在离生日差好几天的时候,就开始许愿。
他多许几天,每天都念个百八十遍,说不定能更有效。
说不定许愿的神仙也受不了唠叨,被他唠叨烦了,就答应了。
——
系统被唠叨得头昏脑涨,摘了耳机:“你听吧,我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