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担心着急、一半按捺不住地想家,别的全抛在脑后忘干净了。
祁纠正调整电动升降床的高度,自己拿了个枕头靠着,忍不住笑了:“嗯。”
系统还在到处豪气地撒钱,祁纠忙活到现在,暂时还没找出时间,看应时肆那边的监控。
祁纠问:“委屈着没有?”
应时肆愣了愣,不知道哪儿猝不及防地一烫。
可能是眼睛,可能是喉咙……又酸又烫难受得不成。
没委屈着,一丁点都没有。
他从没这么厉害地跟人龇过牙,那败类叫他看一眼,声都不敢吱了。
应时肆一点都没跟那个败类牵扯,没跟他们混在一起乌龟咬王八,他可酷、可沉稳了,应时肆琢磨了一路怎么给祁纠讲。
“哭什么……我看看。”祁纠咳嗽了几声,“没捞上来?钥匙丢了还是绳子丢了?”
狼崽子眼窝其实不浅,在外边光流血流汗,也不知道怎么呼噜一下脑袋,就跟他哼唧着红眼眶。
祁纠故意温声逗他,拿过杯子喝了点水,把咳意压下去:“没事,家里还有,等回家了,再给你编一个……”
应时肆连忙摇头,胡乱抹了两把脸,把洗得干干净净、还跟新的一样的红绳从衣服里拽出来。
钥匙也在,他都找回来了,好好的,一点没丢。
应时肆就是想家了,急着回家,急着看祁纠身体怎么样:“我没事,我好好的。”
应时肆努力盯着视频,想看出一点端倪来,奈何实在离得太远,只能悄声问祁纠:“烧得厉不厉害?难受……”
他本来想问“难受不难受”,又觉得这话还用问,肯定难受,哪有人生病不难受。
应时肆用力咬了下腮帮里的软肉,心里比之前更急,回家的念头疯涨。
“不难受。”视频对面,祁纠的回答跟他猜的一模一样,“没多高……低烧。”
祁纠测了个体温,看了看体温枪:“还没到三十九。”
应时肆不跟祁纠争,没到三十九度算不算低烧——争了也没用,祁纠说没到三十九,那多半就是三十八度九点九。
说不定还是隔着十公分开外的空气测的。
应时肆抱着手机,攥着袖子把手机屏幕擦得更清晰,闷声闷气地:“我明晚就回家。”
明天是第二场秀,也是最后一场,时间在晚上,要走相当不方便,所以再往后一天才安排了现场活动。
但这是原本主办方的安排,现在的新主办方正在视频里红着个眼眶,窝成不大点一个小球,抱着手机不撒手。
“急什么,我这儿没事。”祁纠隔着手机哄狼崽子,“这不是挺健康的。”
对这具身体来说,这种事已经算得上是家常便饭。上呼吸道的感染,离肺还远着,不用太过草木皆兵。
祁纠及时叫医生来打吊瓶,已经是相当注意身体,为了之后顺利过渡,正相当积极地保护刚导入的新数据。
按他过去的习惯,烧个几宿不管,自己就好了。
这话不适合说给狼崽子听,祁纠想了想,把水放在一边,单手撑着坐起来:“走两步给你看?”
应时肆:“……”
看来哄的方向不对。
祁纠咳了一声,自己觉得好笑,闷声笑了半天,把连发愁带无语的一小团狼崽子也勾扯着乐了:“先生!”
应时肆笑又不想笑,愁还愁不成,这人非逗他,急得百爪挠心:“不开玩笑,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不开玩笑。”祁纠收了笑,咳了一会儿,自己喝了两口水压了压,“我有数。”
他能看见身体数据,不仅有数,而且还有得十分精确,甚至能适当调整。
答应了给狼崽子过生日,祁纠就不会让这具身体出太大的问题,不然也不会叫医生来打吊瓶了。
不到不得已,祁纠其实不喜欢打吊瓶,限制行动不说,药水沿着血管走,半边胳膊都是冰的。
“帅一点儿,出去跟人龇牙。”祁纠的声音柔和下来,隔着视频,耐心哄他的狼崽子,“我看着高兴,好得就快。”
应时肆攥紧了手机:“真的?”
“真的。”祁纠这就能证明,“我这不是挺有精神?”
应时肆是真忍不住相信——因为祁纠状态的确不错,虽然发着烧,但聊天说话都不耽误,视线清朗透彻,没被那些噩梦找上门。
应时肆怎么都看不够,抱着手机小声保证:“我肯定努力。”
祁纠在视频另一头,看着他没说话,但应该不是因为不舒服……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还含着点柔和光亮。
应时肆松了口气,声音更轻:“先生?”
“别受委屈,累了就回家。”祁纠说,“给你留着门。”
应时肆一点不委屈、一点不累,深深吸了口气,龇牙咧嘴憋了个笑。
祁纠忍不住笑了:“行了,去睡吧。”
应时肆其实还不困,但他怕打搅祁纠休息,祁纠现在还发着烧,该多休息,不能再劳累。
所以应时肆立刻就点头,依依不舍地跟祁纠说了晚安,别开头不敢看,摸索着挂了视频。
/
接下来的两天都相当顺利。
祁纠出去转了一趟,已经效率颇高地把事情办得差不多,索性就在家养病,又打了一天吊瓶。
狼崽子在外头实在很威风,第二天的T台丝毫没受第一天影响,该怎么走还怎么走,稳得岿然不动。
这股子劲正对设计师的胃口。
好几个圈子里相当有名气的设计师,趁着最后一天的现场活动,已经开始打听合作方式。
艺人部经理全权负责这事,笑得嘴都合不拢,殷殷嘱咐应时肆:“不用跟任何人私下联系,全交给我们,有公司替你把关……”
这是真心话,应时肆是不是封总的人,他都是澜海的艺人,有出息了是能让整个部门跟着挣年终奖的。
艺人部经理看着应时肆,就像是看着一大团会走路的奖金,欣慰得不行:“对了,剧本你看过没有?”
剧本是通过澜海那边递过来的。
应时肆的首秀亮相过于出色,靠着一堆真刀真枪的动图,配合恰到好处的营销,在网上小爆了一波。
是个很正规的剧组,剧也不是草台班子,之所以找到应时肆,是因为导演急疯了。
——饰演主角少年时的演员,出了些相当严重的问题,不能用了,所有的戏份全都得删。
已经送去备案、年后就要上映的剧,铺天盖地的宣传都发出去了,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
进又不能进,退又不能退,导演找人找得眼睛都快绿了,一眼看见热搜上挂着的动图。
这个角色戏份不多,半个月到一个月就能拍完,到了这种地步,剧组的要求其实也不多……就剩一个。
得好看。
成年的主角是毁容设定,前期一直戴着面具,全靠少年时的亮相敲定基调。
只要脸够用,气场有了,剩下的都能让步。
这就到了个相当尴尬的境地——有档期、能紧急进组的多半长相不行,长相够用的,要么看不上这种补漏的角色,要么气场颓软得撑不起来。
找了一圈,盯上应时肆。
要不是封敛居家休息没去公司,导演跟制片人说不定要带着年礼去澜海,托人带路,去敲封总的办公室了。
……
应时肆今早就听艺人部经理说了始末。
他对演戏没意见,但拍摄时间实在不好。
腊月十三开拍,要是只拍半个月,还能紧赶慢赶让出过年——要是拍一个月,就得到年后了。
更何况,应时肆对自己的水平也有数。
他根本就不会演戏,台词不行镜头不行,半个月不可能拍得完。
“边拍边学啊。”艺人部经理劝他,“这是个双赢的事。”
一方面,澜海加大力度捧应时肆,肯定不会叫人受了委屈,会在“临时补漏”和“救场如救火”这两个口径上下大功夫,也会提前强调应时肆水平有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