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砚喜也不知道萧宴宁到底在想什么,都是明面上的事儿了,不走正门,但找个梯子是很简单的事吧。
七皇子不,他非要爬墙。
这一爬就爬了几年,墙头都被爬秃了。
好在那边萧宴宁刚一露头,正在练武的梁靖听到动静忙顺着院内的梯子爬了上来,顺势拉了萧宴宁一把,让他爬墙爬得更加顺利。
然后两人顺着梯子下来。
砚喜看到这一幕,才放下心来。
万万没想到,最靠谱的人竟然是梁靖。
安全到达地面,梁靖收好梯子放在一旁。
转身就看到了萧宴宁提着金丝玫瑰糕,淡淡的香气飘来,梁靖动了动鼻子。
“还热着呢,快尝尝。”萧宴宁把糕点递过去笑道。
萧宴宁身为皇帝最宠爱的皇子,从小就矜贵,吃穿用无一不精。
他长得又好看,小时候白白嫩嫩,站在那里跟年画上的金童娃娃一样。如今个头和身姿随着年龄抽了条,身上没那么多肉。萧宴宁的容貌有几分秦贵妃的影子,却又多了几分男子应有的英气勃勃,整个人看起来清隽又矜贵。
相比较之下,梁靖和他父亲一样,斯文俊秀,只是这些年被压抑了性情,人看起来又俊秀又冷酷。
因为年龄之故,两人脸上都还带着几分未完全脱掉的稚气。
不过古人早熟,有人十六七岁就要成家,再过两年两人大抵也看不出幼时模样了。
梁靖接过糕点放在桌子上,他看着萧宴宁轻声道:“怎么不走正门?”爬墙还是有点危险。
以前在孝期内,梁府大门基本上都不怎么开。当然,以萧宴宁的身份来说,他来梁府,梁府大门肯定会打开。只是萧宴宁不爱那么多事,一直都是从这边爬墙进来。
现在梁靖三年孝期早已过,萧宴宁还是从墙上来。
萧宴宁微微一笑:“都习惯了,走大门麻烦,而且这边比较近。”
梁靖有点无奈,同时心里又有点酸酸的。
萧宴宁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哥哥。
他是皇子,穿天下最华丽最耀眼的衣服都不为过。
然而萧宴宁每次来梁府,都是最朴素的衣衫。
以前是,现在也是。
梁靖无声地吸了吸鼻子,他不想失态,忙把糕点打开。
金丝玫瑰糕软糯香甜,上面点缀着几朵玫瑰花丝,看起来漂亮极了。
这几年宫里的糕点梁靖吃了个遍,萧宴宁觉得好吃的,会带给他,觉得不好吃的,也会带出来给他尝尝。
如果某种糕点梁靖觉得不好吃,那下次萧宴宁就不会再带。
吃着可口的糕点,看着坐在那里悠然闲适的萧宴宁,梁靖有时会觉得命运真的很奇妙。不知不觉,他和萧宴宁竟然认识了这么多年,好像从他有深刻的记忆起,他就认识了萧宴宁。
八岁之后,他的生活出现了大片的空白,然而很快就被萧宴宁的身影给填满了。
在萧宴宁第一次趴在墙头上喊他的名字时,在萧宴宁为了他狠狠揍梁立时,在萧宴宁无数次前来看他时,那些日子明明已经随着时间的流逝变得久远,但那些记忆在他脑海里仍旧鲜明。
至今,梁靖还记得自己每次见到萧宴宁时的感觉。他陷入了无助的漩涡之中,眼瞅着就要被卷走窒息掉,可萧宴宁出现了。
萧宴宁身为皇子,年龄又不大,也不是时时刻刻就能出宫。
真正要算,自然能知道他这些年出宫了多少次。但对梁靖来说,就是数不清的次数。
半夜,他想念父兄咬着被子流眼泪时,练武连到筋疲力尽爬不起来时,他总会想再过几天萧宴宁就会来看他。
抱着对未来的期望,数着时间,有了期盼,日子也就没那么难熬了。
萧宴宁打量着梁靖,他道:“是不是瘦了?”
他知道这些年在仇恨的压制下,梁靖很拼命,他似乎想一下子长大,成为无坚不摧的英雄,然后前往西疆收复失地为父兄报仇。别人在玩乐的时候,他在练武学习,别人学习时,他更加刻苦。
有时萧宴宁真想把他带到宫里,至少那样他不像是个坏掉的精密机器,只知道重复着练武学习。
“没瘦,结实了很多。”梁靖抬了抬胳膊道。
这几年他不怎么笑了,脸上的表情有点僵。霍氏有时也说,小孩子不要有那么多心思,要多笑笑才好。
梁靖倒也想笑,只是他根本笑不出来。
“你正在长身体的时候,该吃吃该喝喝,训练过度也没什么效果。最重要的是不要把自己的身体底子提前掏空了。”萧宴宁眯着眼睛道。
前年的时候,梁靖就因为练武练虚脱了。
萧宴宁知道后把他狠狠骂了一通,真把身体练坏,走路都晃都喘别说什么报仇了。
从那之后,梁靖的练武计划合理了不少。
就算这样,每次见面萧宴宁都忍不住多说两句。
对这个异父异母的异姓兄弟,萧宴宁真是有操不完的心。
“宴宁哥哥,你每次来都说这些,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梁靖咽下最后一口糕点含糊说道。
“你是在嫌弃我啰嗦?”萧宴宁瞪大了眼睛,梁靖:“我可没那么说。”
“我都听到了你还敢狡辩,敢对我这么说话,你找打吧你。”萧宴宁说着站起身,举着拳头跟个扑棱蛾子一样朝梁靖扑过去,梁靖起身一躲,两人在院子里过起招来。
萧宴宁也是从小就练武,招式不出众,但基本功极扎实,和梁靖也能一招一式地对打一阵子。
不过没过多久,萧宴宁就输了。
这完全在意料之中,梁靖那招式都是狠招,要真遇到敌人,早就把人打趴下了,哪容他这么一来一往的。
萧宴宁很喜欢逗梁靖,也就在这个时候,梁靖有了几丝这个年龄该有的好胜心和稚嫩,那个从小就喜欢赢的性格就会出现。
休息了一会儿,萧宴宁望着天空道:“今天天气好,我们出去走走吧。”天天憋在房子里,好好的人也给憋出毛病了。
梁靖自然不会反对。
他让贴身服侍的小厮前去和霍氏禀告一声,然后和萧宴宁一起洗了洗脸,这才出门。
梁靖这几年过得并不怎么精致,他又不喜欢有人在跟前伺候,有时衣服扣子都扣不好,他便很粗暴的重新扣。
萧宴宁和他一起,洗脸都很随意,找点水,也不用讲究什么温度合不合适,上手把脸和手一洗搞定。
霍氏对萧宴宁的到来早就习惯了,也幸好萧宴宁足够关心梁靖,这几年没人敢欺负他们孤儿寡母,梁老太太那边更是连酸话都没敢当着她的面说过。
知道两人要出门,霍氏安排小厮务必看好两人。
她还给梁靖拿了银票,不过想来也用不上,萧宴宁和梁靖每次出门都是买一些小玩意,身上的碎银子都够用了,但霍氏还是准备了一些,万一要用时省得没有。
萧宴宁和梁靖出门,砚喜和梁靖的小厮在后面不远处跟着。
今日不知道是巧还是不巧,两人刚出门不久,就碰到了季洛清。
季洛清身边跟了一个带着半张面具浑身散发着沉默气息的半大孩子。
这孩子萧宴宁倒也知道,这孩子以前是个乞丐,后来躺在义勇侯府门前,被义勇侯府收留,后来改名季选,给季洛清做书童。
三年前季洛清出了一回事故,大冬天在城外随母亲一起上香时失踪了,后来听说是遇到了拐子,把人拐走了。
等义勇侯府的人找到拐子时,经过严刑拷打,被告知季洛清和季选在半路上就逃走了,说是往深山方向逃去。
义勇侯府和京城巡捕参将的人找了三天三夜,终于把人给找到了。
不过季选的腿被冻伤了,脸上留下了伤,好在腿后来被医治好了,只是左边脸颊上的伤太深没办法,从此就带着半边面具。
季洛清因历经大难,有段时间特别黏这个小书童,侯夫人后来便认了季选当义子。
这件事上,义勇侯府做的还算地道,传出去后还收了一波好感。
比起梁靖因家世变故而来的冷酷,季洛清从小就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