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和萧宴宁、梁靖关系挺好,只是自打季侯爷为出卖战友的叛徒温允辩护后,梁靖就不怎么搭理季洛清了。
眼下碰到了一起,萧宴宁心下有些发干。
当初那些事,萧宴宁无法做出评价,只是小孩子之间的友谊,掺杂了俗事,总会跟着变得复杂起来。
碰上就碰上了,几个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不说话也挺尴尬,于是萧宴宁打破沉静,他看着季洛清打招呼:“季三公子。”
季洛清和以前一样,仍旧是那副冷清的模样,他看着萧宴宁和梁靖:“七公子、梁公子。”
梁靖撇开眼。
这时的梁靖很好懂,萧宴宁心想,看吧,还是个孩子呢。
季洛清知道梁靖的脾气,也没多说话,随即就同两人告辞。
等季洛清走后,梁靖这才瞅了他一眼,季选默默跟在季洛清身后,走了一段距离季洛清站定说了些什么,季选慢慢走到他身边,拐了个弯,两人消失不见。
萧宴宁戳了戳梁靖:“那就是季选,你还没见过吧。”季洛清被拐时,梁靖还在守孝呢。
那时他年纪还小,一心沉浸在自家事情中,等听说过季洛清已安然回家了。
“我见他做什么。”梁靖收回眼神闷声道。
萧宴宁挑了下眉:“怎么不高兴了?”
梁靖:“没有啊。”
萧宴宁:“明明就有,我有眼睛,看得见,你眉毛都拧一起了。”
梁靖:“……”
梁靖抿了抿嘴,他看着萧宴宁突然问道:“宴宁哥哥,你会给季洛清当哥哥吗?”
萧宴宁大惊:“我给季洛清当哥哥做什么?”
“那你会让季洛清喊你宴宁哥哥吗?”梁靖非常认真地问。
萧宴宁:“……”好吧,他明白梁靖为什么不高兴了。
原来是小孩子的占有欲作祟。
好朋友只有一个,选我,还是选他。
第76章
当然,只能选择一个好朋友这事对萧宴宁来说并没有那么难选择。
义勇侯府的家教很严格,那是一心把人朝着正人君子的方向培养。
季洛清本人很有自制力对待学习也很用功刻苦,他虽然性格冰冷,但对待有人态度很诚恳,做事一板一眼却又能灵活变通,萧宴宁很喜欢和这样的人打交道交朋友。
他生在这样的年代,有皇子的身份,外祖家又那么强悍,一不小心就容易走歪路。
没办法,出身不能由自己决定,凡事多做点准备肯定没坏处,从小就多交点性格良善为人正值的朋友,那也是极好的一件事。
万一有天他处在劣势,秦家不便开口帮忙辩解时,总得有人帮他说话吧。
只是真要在季洛清和梁靖之间做出选择,萧宴宁肯定会选择梁靖。
一来,他和季洛清是朋友,只是关系没好到只能是彼此的唯一,季洛清对萧宴宁来说是这样,萧宴宁对季洛清来说也一样。
在季洛清心里,萧宴宁肯定比不过季选,同样,在萧宴宁心里,季洛清也比不过梁靖。
谁还对人没个偏爱了,这种事不例外。
二来,撇开其他不说,梁靖在萧宴宁心里本来就不一样。
从见第一次面,因为种种原因,萧宴宁就和梁靖捆在了一起。
萧宴宁更是见证了梁靖从拥有美好的家庭到失去所有,萧宴宁也是个人,哪怕是个感情淡漠的人,可他还是血肉之躯,对没人撑腰的梁靖无形中他就觉得应该承担一份责任。
总不能看着一颗好好的树苗,因为一些原因长成歪脖树吧。
这份责任之重,慢慢深入骨髓。未来大概梁靖只要不做违法乱纪之事,萧宴宁对他的所作所为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眼下这种小孩子带有占有欲的选择问题,在萧宴宁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不用过多考虑,答案已有偏向性。
于是萧宴宁看着梁靖,双眉微微上挑眼神真挚:“我为什么要让季洛清喊我哥哥?这世上,除了小五,估摸着也只有你能喊我哥哥了。”他可不是瞎说,宫里除了五公主,他最小,宫外,秦家最小的孩子秦昭都比他大五岁,都是他喊别人哥,没人喊他哥。
其他远一点的亲戚他平日里也接触不到,就算接触到了,大概也没人会对着一个皇子理所当然地喊哥哥。
也就梁靖在他耳边时不时哥哥哥哥地叫着。
梁靖一听这话心里瞬间就高兴起来了,他就知道,萧宴宁和他关系最好,季洛清才抢不走呢。
小孩子的情绪变化很容易在眼中流露出来,就算梁靖已经变成了一个不苟言笑的小帅哥,好像都不怎么会笑了。,可眼神在这一刻彻底变了,里面一向浓稠的化不开的忧伤、愤恨此时被欢喜之色慢慢覆盖。
整张脸也瞬间变得没那么压抑冷酷了,灵动许多。
萧宴宁看着梁靖这模样心想,如果梁家没有出事,梁靖现在的性格应该和八岁以前没太大区别。他开心时会掐着腰仰头哈哈大笑,可能还会把眼泪笑出来,只不过那不是伤心的眼泪,而是开心的。
梁靖应该还会捉弄萧宴宁,如果得逞,脸上会开心还会得意。
然而梁靖年纪轻轻就经历家庭巨变,后来又差点被摁在克六亲柱子上,人几乎可以说是一夜之间被揠着长大了。
想想就有些难过呢。
只是日子还得一天一天过着,什么样的情绪都要被压在心底,压抑久了,未来某天也许会突然爆发出来。
这几年经过太多事,有些话别人当面不会说,可眼神会传达,梁靖对人的情绪变化格外敏感。
好比现在,萧宴宁的表情明明和刚才一样,就连眼神都没什么变化,可他就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梁靖眼神古怪地打量着身边之人,似乎想从他身上瞅出一朵花来。
萧宴宁被他看得心底起毛:“怎么了?”
梁靖有些纳闷,好像也没什么问题,难道是他的错觉。
梁靖摇了摇头:“没什么。”
小孩子,人怪,想法也怪。
萧宴宁也没在这事上纠结,他道:“你想去哪里?我们快走吧,再不去就没时间了。”他要回宫,梁靖要去练武学习,时间流水,得抓紧。
梁靖一听立刻把刚才的错觉放在脑后,现在是和小伙伴溜达的时刻,其他不重要的事不用在意。
萧宴宁是东街能逛南街也能走,一路之上有不少好吃的好玩的,两人几乎是走一路吃一路。
萧宴宁胃口正常,梁靖平日运动量大,胃口也要比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大不少。
吃完小混沌,萧宴宁和梁靖还站在玩杂耍的地方看人家演绎胸口碎大石,嘴喷烈火等表演。
随着四周的叫好声,梁靖拍手,萧宴宁也跟着鼓掌。
甭管原理是什么,人家表演出来了,他们这些看客在旁边提供情绪价值,大家一起吆喝着,挺好。
看着表演,往箱子里扔了把铜钱,梁靖才意犹未尽地离开。
萧宴宁一个人看这些会觉得无聊,带着梁靖跟带小孩子一样,无聊中就多了一抹新奇。
吃喝玩乐大半天,萧宴宁才决定送梁靖回去。出来时心情很兴奋,回去时情绪难免有些低落。
萧宴宁没看梁靖,而是说:“天天呆在家里,骨头都松了,再过几天,咱们去郊外骑马吧。郊外场地大,又没什么人,我们可以比赛。”
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就没了。
梁靖忙道:“好啊。”
回梁府的路上,他们还碰到了提着元卤坊香酥鸡的安王萧宴和。
看到安王,梁靖的眼睛顿时一亮,如果说京城梁靖最佩服谁,那就是萧宴和。
萧宴和这些年能在南疆立功,也能去风沙之地守西疆。
萧宴和自己也愿意吃这份边境的苦,一年中有几个月都要到边境走一走。
三年前因为皇帝拒绝公主和亲,还把话说的完全没有余地,西羌屯兵时就是萧宴和在西疆坐镇。
当时在两国都在休养之际,小规模冲突西羌愣是没讨到半分便宜,大规模打仗西羌一时也不敢,最后西羌那边也就没再提开边境、让公主和亲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