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王。
皇帝在心里念叨着。
他就是因为先皇没有子嗣,才成了皇帝。这些年别看皇帝对平王很看重,但防备之心那是一点都没有少。
只是平王一直老老实实,从来没做过什么出格僭越的事,皇帝心里对平王防备归防备,从未想过对平王如何。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加上蒋太后在,他也不可能轻易对平王做什么。
现在胡游为了弹劾静王把平王给扯进来,皇帝想想近些年他这些儿子身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就连萧宴宁都差点折在永芷宫的厌胜之术中……皇帝的眼睛一直放在几个皇子身上,觉得是他们年纪大了,心里想法多了起来,是皇子之间的争夺。
此时,皇帝想到平王的身份,他的眼睛不由地沉了下来。如果他这些儿子都出事,那毫不疑问,平王入京的可能性非常大,毕竟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想到这些,皇帝抿起嘴,不过转念皇帝又想,也许根本没平王什么事。
把平王牵扯进来的人就是为了转移视线。
再者怀疑归怀疑,总要有事实依据才能做决定。
于是在静王嗷嗷为自己喊冤时,皇帝开口了:“够了,平王身为长辈,静王问候两句又能如何。”
胡游还想争辩,皇帝抬手打断他要说的话。
他现在看胡游都很不顺眼,看到他就想到太子那摊子糟心事儿。
就胡游这一心想名垂青史的性子,当初能被太子利用,现在不知道被谁个利用了呢。
要不然,那信怎么就那么巧被人发现了,还落到了胡游手里,这里面没有鬼才怪。
想到这些,皇帝看了眼太子,太子俊秀的眉峰轻皱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皇帝站起身:“一点小事,也值得你们在朝堂上吵来吵去,传出去不怕人笑话。退朝。”
刘海立刻扯着嗓子喊了声退朝。
胡游咽下想要说的话,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帝离开。
静王起身时,腿还在软着,萧宴宁心肠好,上前扶住了他。
静王对着萧宴宁说了声谢,然后朝太子看了过去。
自打科举舞弊案之后,他和瑞王、慎王就没过上一天舒心的日子。
如今顺妃病逝,瑞王备受打击,一心扑在顺妃的丧事上,他又被胡游弹劾和平王来往甚密。
把他们这些人一个一个拉下马,得利者自然是太子。
太子看着静王眼中似有火气,他诧异地挑了挑眉,主动走上前关切地询问:“孤观六弟脸色十分难看,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需不需要请御医?”
静王笑了笑:“多谢太子关怀,臣弟无碍。”
太子:“六弟莫要逞强,不管发生什么事儿,身体最重要。”
见太子这番惺惺之态,静王脸上的笑都快维持不住了。
好在太子也没想过分为难他,说完这话就朝萧宴宁点了点头,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萧宴宁看向静王:“六哥,要不要我送你回府?”
静王:“多谢七弟美意,不用了。”
萧宴宁:“既然如此,那我先走了。”
静王嗯了声,他还要去看瑞王,不方便和萧宴宁同行。
皇帝刚退朝不久,就听闻蒋太后身体不适。
皇帝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这才开口:“去永宁宫。”
前朝的消息有时就跟长了翅膀一样,传得飞快,有时候他人还没到后宫呢,后宫里的妃嫔都已经知道了朝堂上发生了什么。
皇帝到的时候,蒋太后刚吃完药。
蒋太后精神萎靡,看到皇帝她强打起精神缓缓坐起身。
皇帝走过去请安:“母亲。”
蒋太后让皇帝坐下,皇帝坐在一旁,一时间母子二人都没说话。
皇帝望着永宁宫的地面,心想,因为康淑妃的缘故,蒋太后对静王所有偏爱,以前这种偏爱还不明显,随着静王年龄越来越大,又办了几件相当不错的案子,那份偏爱越发明显。
有时皇帝觉得蒋太后就是在和秦太后比较。
因为秦太后毫不掩饰对萧宴宁的偏爱。
可秦太后对萧宴宁和蒋太后对静王又有些不同。
具体什么不同,皇帝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一样。
不知道过了多久,蒋太后道:“这两年我越发觉得自己这身子骨不行了。”
皇帝:“母亲莫要多想。”
蒋太后摇了摇头:“年岁放在这,不是想不想的问题。俗话说年纪大了,就容易想起以前的事,就忍不住去怀念,总想着落叶归根的好。我在通州住了半辈子,你父皇的尸骨也埋在通州,我现在倒是想回通州看看。”
皇帝给自己的生父抬了身份,不过生父坟墓并没有动迁到京城,一直在通州。
每年皇帝都会派人前去祭拜,此时听到蒋太后提起父亲,皇帝想了下,恍然都想不起父亲的模样了。
皇帝心里有些难受,他望着蒋太后:“父亲已不在,母亲在儿子身边,儿子才能安心。”
蒋太后叹了口气:“你安心,那些朝臣就不一定了。”
皇帝垂眸:“母亲,那些朝臣都是碎嘴子,有些话母亲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蒋太后:“这点小事我不会放在心上,皇上也要如此。我这辈子只得你们兄弟二人,心里一直盼着你们和睦、平安,便再无所求。”
皇帝笑了:“母亲放心,朕都知道。”
蒋太后看着皇帝,皇帝眉目间威严满满,和在通州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身份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蒋太后喝了药,有些犯困,便让皇帝离开了。
皇帝走后,蒋太后睁开眼,里面哪有一点困意,她的儿子他了解,皇帝心思深沉,有些话不能说的太明。
只希望皇帝和平王之间不要因为外人的挑拨而生嫌隙才好。
皇帝从蒋太后宫里出来就回乾安宫了,然后他把明雀召来,吩咐道:“去查查胡游最近都和什么人接触了。尤其是东宫那边,好好查查看。”
明雀恭声:“是,奴才这就去办。”
等明雀退下,皇帝坐在椅子上,眉眼间是肉眼可见的烦躁。
明雀离开时朝在外守着的刘海颔首,算是打招呼。
刘海笑着朝他点头回应。
等人走后,刘海脸上的笑一点一点淡了下去。
朝堂上的大臣们之间有争夺,皇子之间有比较,而他们司礼监和御马监也一样。
他受皇帝赏识,明雀就要低他一头,明雀受赏识,他就矮明雀一分。
只能说皇帝这驭人之术用的极好。
“刘海……”殿内传来皇帝的呼喊声,刘海忙收起心神推门而入:“皇上,奴才在。”
那厢萧宴宁回到福王府,梁靖已经在府上等他了。
等砚喜退下,梁靖飞快走到萧宴宁跟前,他眼中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望:“宴宁哥哥,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萧宴宁道。
梁靖明显松了口气,他道:“那就好。”
随即,他又有些疑问地问:“不过,宴宁哥哥,我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把静王问候平王的事捅到胡游跟前?”
不痛不痒的事,皇帝不会因此惩罚静王,也不会对平王如何。
这么做有什么好处吗?
萧宴宁悠悠道:“胡游是一把很趁手的刀。”
一把刀太子可以用,别人自然也可以用。
萧宴宁看着他笑了下,他道:“梁靖,你想要一件宝贝,周围的其他人也想要,那你怎么保证这件宝贝是你的呢?”
梁靖想也没想:“把周围的其他人都打趴下,那宝贝就是我的了。”
萧宴宁:“……”
话有些粗,但就是这么个理儿。
萧宴宁伸手为自己和梁靖倒了杯茶:“你说得对,想要那件宝贝,就要把所有的人都当做对手。可总有一些人平日里看着不显眼却极有威胁性,这样的人自然要搬到明面上,要不然就容易造成鹬蚌相争,渔翁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