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福安苦着脸,“圣上,老奴……哎哟!”说话间又闪着腰了,再留下只能拖后腿。
如此便不好留在御前,乐福安遗憾地叹了叹,只能妥协一瘸一拐的被福生搀着离开。
推开淤青的活就交给郞义了。
裴郁璟端着熬好的药回来,就见郞义半跪在圣上身前,将宽松寝衣裤腿往上卷,脸色骤黑,差点没把碗砸在郞义头上。
他快步过去,把人挤开,抢走了药酒,沉声道:“我来。”
郞义蹙眉。
师离忱摆摆手道:“下去吧。”
郞义恭敬行礼退下。
“砰!”
郞义一走,裴郁璟顺便去把殿门关严实了,扭头对上师离忱含笑的眸子,先把药碗端到师离忱面前,“……喝药。”
师离忱笑他,“醋劲真大。”
裴郁璟去净了手,然后才将药酒往手上倒,搓热的掌心,才半跪在师离忱面前,将线条流畅的修长脚踝搭在腿上,轻轻在淤青的地方推拿。
“嘶——”
师离忱眉心微拧,有些疼,但也有些舒服。裴郁璟的手心很暖,热乎乎的又带上药酒的清凉,让淤青的位置不再那么刺痛。
“知道我醋劲大,就离那些小白脸远一点。”
裴郁璟给小皇帝揉着膝盖,又在白皙的小腿上捏了捏,帝王冷白娇嫩的肌肤,与他的手背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师离忱倾身,在他眉心亲了一口,“朕看你不在,郞义也是习武之人,让他来推挺合适的。”
裴郁璟挑眉道,“……圣上是不想喝药吧?我温好了才拿来的,等会儿凉了。”见师离忱不为所动,他道,“嗯……我还带了你爱吃的果脯。”
师离忱重新倒回了椅子,眯起眸子看裴郁璟。
裴郁璟低笑道:“从宫外带来的,在怀里。”他将占满药酒的双手呈在师离忱面前,“不方便拿。”
他不方便拿,师离忱方便。直接从裴郁璟怀中拿出了油纸包,打开来捻了两颗吃起来。
裴郁璟看他光吃果脯,不动旁边的药碗,嘴角扬了扬道:“圣上或许听过,以口渡药?”
师离忱懒懒睨了他一眼,“那叫耍。流。氓。”
裴郁璟道:“我想耍。”
这厮愈发不要脸皮了。师离忱哼笑一声,到底拿起了那碗药,一饮而尽,随后又吃了两枚果脯压一压口中的味。
但怎么着好像都有残留的药味。
师离忱砸吧了一下嘴,忽地伸手捏住裴郁璟的后颈,俯身过去吻住了他的唇瓣,试图把这股药味散过去。
裴郁璟不忍手上的药酒染到师离忱身上,克制了会儿,没抵住诱惑,身子往前压了压,反叼住了圣上的下唇,使劲嘬了一口,“现在算不算圣上对我耍。流。氓?”
“属狗的你。”师离忱退开,心里头也舒服了,轻踹了踹裴郁璟,“快些,朕乏了。”
背上的淤青还没推呢。
*
国书寄出。
南晋得到信,让和亲公主即刻启程,另外又派了使臣前来。
不过碍于有使臣死过的前车之鉴,南晋因为谁出使这事又相互推诿折腾了一番,才得下定论,由二皇子出使,以表对此次和亲的重视。
师离忱把探子来信放下,瞥眼瞧见窗户边缘,悄悄冒出来的一个摇晃的风车,哼笑道:“幼稚,出来。”
师旭趴在窗沿,手里拿着风车拨弄着,“皇兄,伤好些了吗?”
师离忱懒洋洋道:“你要是不来烦朕,朕好得或许快一些。”
“那完蛋了。”师旭道,“皇兄怎么知道臣弟最近打算住在宫中?”
师离忱揉了揉眉心,“你这么闲,不如去大理寺帮一帮夏时重办案,再不济……”
话头一顿,他忽然想起搁置许久的出海规划,在旁边的奏折堆里找了找,丢给了师旭,“顺庆府渡口有胡商停靠,前些日子收到顺庆州府的奏疏,说是截住了今年过来的胡商,朕真愁安排谁去,你瞧瞧看有没有兴趣去办。”
师旭打开看了两眼,又将目光落在师离忱身上,叹道:“……皇兄就知道打发我去远的地方。”
师离忱垂眼抿一口茶,不答。
师旭抱着奏折,应道:“知道了,皇兄给我拨调两个人,这就去办。”
师离忱颔首:“注意安全,去吧。”
*
鞑靼势头太过凶猛,南晋急于寻求出路,以最快的速度将和亲公主送至边关,月商派出了房云哲与穆子秋一同接应。
待到初秋一过,临近月圆时,刚好护送到了京都城外。福生奉旨在城外候着,截停了使团。
马车内。
南晋二皇子咳嗽剧烈,“怎么了?”
福生笑眯眯道:“圣上口谕,邀使团于驿站歇息,不必入宫觐见。”
这只是体面的说法,若是重视便该让出使的使者打理过后立即入宫,而非随意安置在驿站。
闻言,穆子秋的嘴角逐渐上扬,压都压不下。见状,房云哲给他使了个眼神,示意他注意表情。
马车内安静了片刻,随后车厢门被打开,一个神态虚弱的青年走出来,似乎并未因被怠慢而恼怒,温文尔雅地道:“听闻七皇弟在月商深得帝心,现居宫中。他和本殿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来月商有近一年,母妃与我都十分想念他,还望公公将本殿的思念之情,转达一番。”
福生拘礼,笑面道:“咱家尽力。”
此时。
另一辆马车中,传来女子的声音,“二皇兄,先进城吧,你我舟车劳顿,也需时间先修整一番。”
……
护送使团的房云哲与穆子秋回去述职。
这会儿乐福安已经重新回到御前。只是他发现,他之前的活全被裴郁璟这小子给抢了,他竟无半点用武之地!
福生回宫后,将京都城外发生的事,与圣上仔细回禀。
师离忱问裴郁璟,“你可要出宫见一见?”
裴郁璟嗤道:“迟早要摆宫宴,宫宴上能见,私底下就不去了,又不是真有什么深厚的情谊。”
师离忱笑了笑,转手命监察司盯紧这帮南晋来的使团,又安排死士盯着太后以及与镇国公相关之人。
好不容易南晋和亲使团到了京都,他不信太后能坐得住。
当然。
也要留一点缝,给他们下手的机会。
师离忱垂眸,心情颇好的在纸上提字,朱笔赤红如血描出几道痕迹……不给缝,又怎能师出有名的发作?虽然他并不在意什么正当理由,但镇国公在意,怎好让老臣寒心。
他必须要让镇国公看清楚。
*
寿安宫。
收到南晋使团到京都的消息,太后捏紧了衣袖。
镜中她低垂着头,神情游移,不知想到什么,蓦然站起,将桌上的木梳砸向了镜子!
“去告诉他们。”穆锦绣道,“哀家答应了,一切照计划行事。”她身后梳头的宫女,低声应了,随后退出殿内。
……
转眼到了宫宴。
涉及两国和亲,官员携其家眷出席,也不再分殿分席,而是一同出席于太极宫。
太极宫有时会召集内阁议政,地方大,容纳得下诸多席位且不拥挤,而男方在左侧,女方在右侧,隔开一定的距离,按照位分相坐,不会叫人尴尬。
御史台的御史早就做好和南晋使团打嘴仗的准备。
可惜这回来的使团,格外安分,恭恭敬敬的上殿,恭恭敬敬的行礼入座,没有半分逾举,倒叫他们的准备毫无用武之地。
师离忱浅笑着咽下一口酒水,睨了眼南晋二皇子,“听闻南晋帝年事已高,不知身子近来可好?”
“还算尚可,只不过父皇一直惦记着在月商的七弟,食不下咽寝不安宁。”裴敬元叹道,“却不知七弟如此得圣上厚爱。”
说话间,他瞥了眼就座与师离忱下首的裴郁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