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中人仿佛早知如此,后方有一雅阁窗门正开,绮丽红绡自上方垂下,靡靡乐音透过轻薄窗纸,隐隐约约传来。
雅间里,瑶娘怀抱琵琶,云鬓花颜,见他们,微微一笑:“小客人请坐。”
郁临依言坐下,看了看,安静地捧起桌边杯子,低头看里面微甜的果酒。
谢夷白眉眼轻挑,没落座,而是往前一步,站郁临身侧,抱着剑,目光轻扫,眼眸锐利雪亮。
见他如此,瑶娘也不强求,轻笑一声:“也罢。”
她拨了拨怀中琵琶,拨出两三声几不成音的曲调。
一室寂然,好半天没人开口。
郁临有些茫然,睫毛轻抬,看眸光锐利的谢夷白,又看瑶娘。
瑶娘修红尘道,游走在人世间,见各色人,奏各色曲。
谢夷白有天命在身,与她之间有机缘在,她应当不会毫无反应。
果然,见郁临询问看她,艳若丹花的女子抱着琵琶,轻叹一声,看谢夷白:“小客人,我为你奏一曲,你可要吗?”
谢夷白抬眼看她,微微挑眉,想也不想,摇头拒绝:“不要。”
瑶娘叹气:“果然如此。”
郁临疑惑看谢夷白,又疑惑看瑶娘,蹙眉片刻,手中的果酒不知不觉见了底。
瑶娘轻拨琴弦,转头过来,看到他手中的空杯子,目光一怔,随后游移转开,脸色逐渐古怪。
心上人跟人眉来眼去,谢夷白看在眼里,差点气笑,他突然轻咳一声,脸色漆黑,但勉强放轻了声音,半蹲下来。
他蹲在郁临眼前,伸手擦掉他唇边粘的酒液,无奈问:“小小姐,玩够没有?”
郁临一怔,垂眼看他,有点不明白如今的情况,看着谢夷白,又抬头看瑶娘,轻声提醒:“……他的剑术很好。”
你是不是……给个机缘。
瑶娘抬眸扫了眼谢夷白身旁的定沧海,点了点头:“的确如此。”
郁临无奈,只好直白道:“彼此机缘。”
“……”瑶娘看着他,无奈一笑,不好装傻,只好道,“可现在不是了。”
郁临:“……”
郁临懵逼:“什么?”
瑶娘轻抽一口气,眉心轻拧,雪白下巴轻抵琵琶。
她叹气:“小娘子,我的绣球今日可是选了你……但我与你,此处却并非好时机,只好欠你一曲……还有。”
她轻叹:“你有没有发觉……自己有些难受?”
郁临怔一下,指尖发粉,低头看一眼酒杯。
谢夷白脸色一变,倏地回头,寒气逼人。
瑶娘忙道:“不妨事……只是饮了些酒,乐楼的酒,大多有点……”
她眨眼:“本不妨事,但我观小娘子身子不大好……或许会难受些。”
谢夷白脸色铁青,瑶娘轻嘶一声,忙指了指楼上:“三楼无人,可去休息。”
郁临脸颊通红,他微微蹙眉,的确有些混沌,怔一下,下意识伸手,拽谢夷白衣摆。
谢夷白愣了愣,忙脱下外袍搭他身上,把他抱起来,轻声问:“很难受?”
他抿唇,扫了瑶娘一眼,冷意逼人,转瞬消失在雅阁。
瑶娘抱着琵琶,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无声摸了摸下巴,忽然用力勾一下琵琶弦:“天意呀。”
瑶娘思索:“我修了那么些年红尘道,这是头一次见天命更改,小笨蛋,你说……这两个人什么来头?”
琵琶愤怒一动,装死不吭声。
-
谢夷白鼻尖渗出薄汗,搂住怀里轻轻喘息的心上人。
脸上红霞遍布,再无往日轻松淡定。
谢夷白鼻梁挺直,姿容俊美,少年天骄,只着一劲装长袍,不笑的时候,眉眼冷锐,马尾高束,在风中轻荡。
他总是手持一把雪白长剑,剑意逼人,眼眸锋利,剑锋冷亮。
扫过来的时候,总让人疑心冰棱落入深潭,深不见底,又仿佛微荡着苍松山上寒光泠泠的华美剑光。
此时此刻他又不是这样。
他踹开三楼房门,匆匆把未婚妻抱进去,一阵风过,头顶鲜红的帷幕隐隐绰绰落下来,掉在他肩膀上。
他眼尾通红,半跪在床畔,手足无措看床上轻轻喘息的少年。
郁临浑身都烫,乐楼的酒本是助兴,药性不烈,只是他身体不好,因此反应格外激烈,几乎喘不过气。
谢夷白握住他的小腿,手指抬起又落下,鼻尖不断渗出汗珠。
郁临很烫,踩着谢夷白的膝盖,眼睛茫然,几近涣散,轻声说:“谢夷白。”
“诶……诶……”谢夷白声声应他,手指抖了一下,轻轻撩开他的袍角。
他轻轻安抚身躯发烫的少年,又俯身过来哄他,“不怕,不怕,我在。”
郁临一把攥住他的手,眉心皱起又松开。
他感觉到谢夷白手指搭在他腰侧,想起他还没有告诉谢夷白他是男生。
郁临微微皱眉,抓住他的手,眼皮湿润,轻声说:“抱歉,我其实……”
他抿唇,目光涣散,因为药性,很快被折磨得脸颊通红。
谢夷白看出他的未尽之言,叹了口气,把他搂进怀里,吻他脸颊,抖着手解开他的裤带,闭着眼帮他:“知道。”
他轻声哄:“不怕啊,我都喜欢。”
少年皮肤冷白,双腿修长,轻轻曲在他腰侧。
谢夷白微微退开,看着未婚妻的眉眼,脸色一红,又俯身含上来。
他舌尖很烫,在未婚妻皮肤上扫过,太过刺激,郁临腰身倏地一软,抓住他的头发,眼睛一红。
他不出声,只是轻喘,受不住了,也只是睁着眼,轻轻咬住手腕。
他头脑混沌,谢夷白帮着他,坏心起,还轻声问他舒不舒服,夫君伺候的好不好。
他却也反应不过来,眼前一阵昏沉,只能带着鼻音,疑惑问:“什么?”
谢夷白心里一软,高挺鼻梁轻抵他膝盖上,闭着眼,在膝盖上轻吻一下,沉沉叹气,哭笑不得:“没什么……真是栽了。”
郁临身体不好,谢夷白不敢让他太刺激,也不敢多来。
等他不难受了,少年剑修冷着一张脸,怀里抱着昏睡的未婚妻。
他下巴上汗液津津,脸颊轻抵未婚妻柔软腮边,片刻后,低笑起来。
-
担心未婚妻名誉受损,谢夷白星夜出门,迅速扫尾。
哪怕是对陵阳城了如指掌的郁璟,也是三日后,才通过蛛丝马迹感觉不对,猜出两人曾宿在纤云阁。
陵阳文人雅士众多,乐艺之风盛行,在乐楼留宿本不是大事。
但他师妹与谢夷白一起……不行!
郁璟沉着脸,没有惊动旁人,红唇轻抿,提剑上门。
郁师兄金质玉相,面若好女,冷若冰霜,本是一等一的菩萨相貌。
偏偏性格刚正死板,眼中沙砾不容,比许多上年纪的长老还古板,金光剑下,立誓斩尽一切贼子宵小。
彼时谢夷白拎着食盒,发尾被风吹的轻扬,正靠在门扉上等人醒。
将要入夏,温度渐有些高,郁临午间犯困,回去睡了一觉,院里春光宁静,杨柳低垂,在亭台楼阁间荡出轻响。
谢夷白午间出去,拎一盏冰雪元子回来,靠门扉上,唇角含笑,脑海中思绪纷飞,等人午觉睡醒,等人吃上一口。
忽然耳边一阵风声,剑意比危险先至,谢夷白偏头,眼前一柄寒光泠泠的金光袭来。
谢夷白微微挑眉,勾着食盒,轻巧放窗台上,随后持剑而起,剑光凌厉,一剑劈出曜日流光。
少年剑光灼灼,在空中相撞,激起一道金戈之声,回荡云霄。
仙门弟子比试本是寻常之事,随处皆有,并不奇怪。
纵然郁璟来势汹汹,谢夷白不明所以,却还是迎面而上,只蹙眉提醒:“不准在这,跟我去外边打。”
郁璟怔一下,依言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