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田契的当日,黎源便将田契交给小夫郎,小夫郎折好田契开开心心放到悬挂在屋梁的竹篮里。
家里的财政大权在小夫郎手里,相当于左手掏出去银钱,右手收回来田契,黎源挂了个礼物的名义送给小夫郎,小夫郎开心得不得了。
黎源觉得这买卖还挺划算,一个人乐了半天。
冬季是制作肥料的好时间,考虑到开春后水田及灵芝种植,黎源又开始制作肥料,有机肥不限于农家肥,它的定义很广,黎源在近一年的耕种过程中也从村人身上学到很多经验。
有些经验是后世失传甚至是失效的方法。
大约后世化肥使用过度,导致土壤发生变化,一些传统肥料效用不佳。
黎源对比过这年代食物口感,无论是主粮还是蔬菜瓜果,口感都比他们那个时候好很多。
欠缺的只是一些嫁接技术,没有让品种更丰富或者口感更上一个台阶。
黎源的主要任务还是提高产量,这次从养护土壤开始便使用加入中药材的方法,他打算将田地一分为二,一半做传统种植,也就是去年的种植方法,另一半做试验田,观察研究中药材在育种种植施肥杀虫上的功效。
农业进步是一个缓慢持续的过程,需要投入大量时间精力,恰好黎源是个极富耐心的人。
另一件事他也在有序的计划着。
元宵节的前两天他才询问小夫郎的意见。
“哥哥想去县城逛逛?”
黎源点点头,“你来梨花村近一年,我与你差不多,还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模样,听闻元宵节花灯会颇为热闹,想带你去看看。”
与其向人打听京城的情况不如出去看看。
县城自然赶江安城都差得远,但总有不同。
“家里怎么办?”
黎源说道,“我与大牛春狗说好了,他们会过来帮着照看。”
见小夫郎看过来又说,“自然要许以工钱。”
见小夫郎还看着他,黎源左右想了想,没什么不对劲,便回以真诚的微笑。
小夫郎正给黎源缝制新的手套,收回目光不再做声,半晌黎源走过来碰碰他的脸颊。
“又生哪门子气?”
小夫郎放下手中活路,“你都打算好了还来问我做什么?”
真是要命!
“难道你不想去?”
小夫郎气鼓鼓瞪着黎源,“哥哥,你自己说的我们要相互尊重,这件事虽然不是什么大事,那顺序应该是我们先商量,然后再决定由谁帮忙照料家里。”
“你那行为不是商议,是通知,你根本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若说不去,你性子好,一次两次依我,次数多了是不是就不爱我了,觉得我娇气任性,蛮不讲理。”
黎源:我什么都没说。
好吧,黎源老老实实过来哄小夫郎,哄了一中午才把人哄开心。
让黎源一时半会弄不明白小夫郎是真的生气,还是单纯想要他哄他。
黎源觉得嘛,小夫郎是有些恋爱脑的。
不是说他不喜欢小夫郎这样,有时候黎源自己都觉得他跟小夫郎忒黏糊。
但……感觉真好!
披着茅草趴在屋顶的两名近侍彼此看了对方一眼,那眼神克制中带着一言难尽。
高远孤傲的明公子似乎远了几分,这娇气的小夫郎近了几分,爱吃醋爱撒娇,有些时候小气又任性,听得近侍想嘣嘣捶他两拳。
不要说夫郎,哪怕是最宠爱的小儿子敢这样都要挨两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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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县城的水路需一日,陆路半日则到,黎源担心小夫郎受颠簸之苦,租了舟船前往。
舟船是那种乌篷船,里面最多坐三四人,只有一名船夫,黎源租的就是这种。
提前两日前往,抵达后住一晚,休整一日后第三日正好元宵节逛花灯会,第四日置办东西,第五日返回,经典的五日四晚游。
小夫郎看着黎源做得详细的图文说明,有些好奇,“这又是什么?”
“旅游攻略,花灯会晚上才开始,白日有舞龙表演,据说祥瑞茶楼是最佳观赏点,但是我想等我们过去应该订不到位置,但是隔壁几家应该有平替,到时候我们过去先去订位置,悦享楼的瓦罐菜很出名,看完舞龙我们便去三条街外的悦享楼,然后这里有条街市可以逛,逛完后我们去小东门的糖水铺吃东西,晚饭就不吃正餐,据说花灯会上很多好吃的东西……”
黎源兴致勃勃讲解着,小夫郎怔怔看着黎源,这些东西不知黎源费了多少功夫打听,他早知嫁给黎源是极幸福的事情,但是没想到这般幸福。
小夫郎眼尾微微发红,最终弯成漂亮的弧度笑眯眯问道,“哥哥,这次出去可以买买买吗?”
黎源乐得直仰头,他时常说些新词,小夫郎记住后便爱用,用的极为到位,他豪气地说,“二十两银钱,随便买!”
院墙外的陈寅微微挑眉,二十两……真正是家徒四壁。
唐末的大拇指缓缓推开刀柄,一缕寒光乍现。
便听小夫郎开心的声音,“哥哥你真有钱,豪气呀!”
陈寅:倒不必如此拍马屁。
唐末缓缓合上刀柄。
便又听见那穷酸的农家小子恬不知耻地说道,“那是自然,哥哥对珍珠一向大方。”
陈寅:……
唐末缓缓推开刀柄。
黎源在屋里收拾行囊,担心小夫郎在外吃不惯,装了不少零食不说,还把一罐桂花糖放入背篓。
林家的屋子和附近菜地不卖,走前将钥匙托付给黎源,让其帮忙照看,菜地自然让黎源随意种。
前几日一家人已经离开,四下里更显得寂静。
小夫郎在收拾菜园,该拔园的拔园,空置出来的菜地便不再整理,他想造屋子,虽然黎源也有这个想法,大抵要等到下半年。
小夫郎算算手里余钱,是完全足够的。
黎源待他好,他自然也想早点实现黎源的心愿。
如果建新屋子,菜园子自然要被占掉。
“找到公子的消息已经传回京师,太师的意思不变,让您先继续待在这里。”陈寅站在一旁恭敬地说。
小夫郎手里的动作微顿,陈寅又说,“公子放心,黎公子的事只字未提。”
小夫郎将一根根大白萝卜从地里起出来,那萝卜生得水灵漂亮,白生生看着就让人喜爱。
“害我的那些人可找到?”
陈寅回复,“按照公子提供的线索参与的人尽数抓捕,接手公子的人换了好几波,对方十分警惕,消息层层递减,好在找到上家,只是对方咬死不再交代任何信息,应该是死侍。”
小夫郎神色冷淡,“处理了没?”
陈寅眸色微冷,“都处理干净。”
小夫郎静默片刻,语带迟疑,“那……”
陈寅又道,“疏影公子已经监视起来,暂时没有异常,但没有异常就是最大的异常,太师的意思先不动他,放长线,钓大鱼。”
小夫郎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若说京城中谁能与明公子媲美,唯有姜家疏影公子姜离,明公子矜贵高远,疏影公子便是傲然玉竹,两人私下也是至交好友。
姜离是姜尚书的幺子,出身自是极好,年长明公子几岁,两人喜好秉性相似,感情胜过许多人。
小夫郎遇害时正是与姜离一起出游。
事后姜离几次三番托父亲进宫向皇帝要求彻查此事,并频繁前往刑部详述当日事发经过。
姜离没有任何异常,但明公子又岂是凡人,连皇帝都称赞聪慧过人的他看出端倪。
如果姜离的目的只是为了羞辱践踏他,那么姜离的目的已经达到。
如果原主没及时被黎源取代,他早就生不如死好多次。
陈寅见世子不再说话,试探提到京中局势,世子自幼跟随太师,太师与幕僚商议也从不避着他,世子十岁那年已经能参议朝堂之事,虎父无犬子,太师对世子极为满意。
唯一让太师有些担忧的,他觉得世子娇惯了些,有些妇人之仁,再深思熟虑的计谋都难带杀戮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