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戚呈倾身向前,接过文件,优雅翻开,看了两行字,合上,重重甩在面前的身上,轻飘飘抛出一句“何总管,我记得你当年可是戚谭一手提拔起来的啊。”
面前人的神情开始惊慌失措。
“旧生产线藏污纳垢,每个流程都有人想着吸上一口血,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戚呈挑眉。
“但那是整个戚氏的支柱……”
“果然,大哥胆子大到贪污受贿,地下跟着的人也毫不逊色,这都有胆量来忤逆我的决定,想过后果吗?”
“您……”何总管抖如筛糠,“您不能开除我,我在公司干了20年,最了解公司的运行管理,您找不到比我更好用的助手了……”
“噢?”戚呈笑了一声。
“您再考虑考虑您的决定,万一出了差错,我们戚氏无法承担后果……”
“承担不了吗?”戚呈若有所思,“那就毁了吧,连这点抗风险能力都没有的企业,留着有什么用呢?大家一起完蛋啊!嘣!炸啦!”
何总管不敢置信抬头,想从戚呈的脸色找出他在开玩笑的证据。
但没有,戚呈隔岸观火的促狭神色中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味,甚至还有一丝期待,就像他真的毫不在乎自己费尽心思得来的戚氏安危。何总管内心一震,赶忙低下头。
“好的,我马上去销毁。”他狠心闭了闭眼。
不怕狠的,谁不是从刀光剑影中拼杀出来的狠人,但怕不讲理的和不要命的疯子。记忆中多年前跟在戚总身后怯生生的男孩仿佛他的幻想,戚呈怎么成长为这般阴狠恶毒的模样。
“好好干,谁有异议让他自己憋着,闹到我面前的话就连你一起销毁了噢。”戚呈在他身后提高声音。
何总管的身形僵了一瞬。
然后跑得更快了。
“呵。”戚呈被他狼狈的身影逗得发笑,也只是一下,后又恢复成面无表情。整个总裁办公室被他砸得只剩桌椅,然后就是大片大片的白墙和地板,前段时间有属下大着胆子讨好道要不要重新装修,戚呈摆手。
“不用,”他忽的想起了什么,“噢,记得提醒我,找一家靠谱的施工队,我要把我家的别墅给扒了,最讨厌那些繁复无聊的装饰物了。”
第二天,继母曾十分喜爱的繁复花纹地毯和层层叠叠的大型水晶吊灯被一车车运走,站在尘土飞扬的别墅里,戚呈拍拍手上的灰,“漂亮。”
“您后续有什么装修方案吗?”施工队的头头问道。
“不用,维持现状,留着装我那些好哥哥的骨灰。”戚呈话讲的轻飘飘。
那人一震,默默离开了。
或许是何主管依旧不甘心,他销毁生产线的行为传到了厉泽御耳朵里,厉泽御难得约他见面。
自厉泽御继承厉氏,戚呈还是第一次来集团总部,没有丝毫变化,十分无聊。不像戚氏最高层走廊依然保留他抄起凳子砸天砸地砸戚谭的混乱痕迹,他不许手下人动,说墙壁上的划痕是他功勋的浮雕。
还碰到了顾彦。
顾彦在厉氏工作,厉氏总秘的秘书。
好工作。
还给秘书配个秘书。
因为顾彦善良有余经验不足,达不到进入总裁办的综合条件,厉泽御又实在想让人往身边放,于是弄了个不伦不类的岗位。
他进门的时候顾彦在楼下买咖啡,捧着好几杯手忙脚乱,差点左脚绊右脚摔倒,戚呈大发慈悲地扶了他一把,顾彦抬头见是他,耗子见了猫一般跳开。
“还舍得让你下来买咖啡?”戚呈觉得他脸上惊恐的表情挺有意思。
“我……”顾彦有些慌乱,“他们都有事,我自告奋勇下来帮忙……”
“噢……”戚呈拖长声音,“这不对吧,堂堂A大毕业生怎么能干这种无聊的杂活,厉泽御真当你是个不谙世事的废物呢?”
顾彦低下头没说话。
“颜京他们也在?”
“嗯。”
“就他们也值得你下来一趟,为昔日的同学爬上爬下服务心里不好受吧,泽御也是的,怎么不知道心疼人呢?”戚呈嗤笑道。
顾彦依然没说话。
“走呗,上楼,带着你的——咖啡。”戚呈特意将最后两个字的尾音放得很轻,显得十分戏谑,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步流星走在前面。
顾彦只能跟上。
上楼,昔日的同窗已人模狗样,幸好他自己也不遑多让,厉泽御坐在最主位,见顾彦跟着他进来,眉头狠狠拧起。
“谁让你下楼买咖啡?”厉泽御冷声道。
“秘书群里有人发,他们都忙,我就下去了。”顾彦匆匆解释了一句,慌乱地将咖啡一杯杯摆好,退了回去。
戚呈款款坐下,将杯把上溅出的一小点咖啡渍顺手抹到了彭昌的袖子上。
“你有病吧。”彭昌疯狂甩袖子。
“叫我什么事?”戚呈没理他。
厉泽御揉揉眉心,“听说你将戚氏所有的设备生产线都停工,又将其中一半的生产线全部报废了?”
“啊。”戚呈点头,不以为意道。
“我知道你是想剜除旧疾,但这种事情应该慢慢来,你一下停用了这么多生产线,无法供应足够多的产品,资金链会断的。”厉泽御道。
“我已经在建新的了,很快会投入使用。”戚呈道。
“新产品还未经过市场检验。”
“可我们的市场百分之六十都在泽御你这里,资金链你不催就断不了。”戚呈笑笑。
“戚呈!”听着他这胆大包天的言论,厉泽御头更疼了,“你想过这么做的后果吗?我之前就劝过你做事不要如此急功近利,戚氏的存亡正在关键时期,你却将高层来了个大换血,戚氏的发展进程至少被你拖垮三年。”
戚呈十分无所谓,“三年就三年也没有别的办法。再说了,只要能完成目标,中途付出的代价都可以忽略不计。”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厉泽御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他,“你的目标是什么?”
“继承戚氏。”
“但你已经做到了。”
“是啊,那下一个就是……结婚怎么样?”
厉泽御瞳孔地震。
“哈哈哈哈哈哈哈,”戚呈浮夸笑着,“开玩笑的,我最近心情不好,很容易口不择言,大家多担待。”
“很长一段时间里,似乎你心情就没好过。”见话题越聊越偏,颜京无奈插了一句。
“是吗?”
“是的,你这段时间疯得我有点陌生。”彭昌似乎心有余悸,“前段时间我只是提议把年会的灯光秀改成烟花秀,你莫名其妙砸碎我三个古董茶杯的事我还没和你计较。”
“你该的,谁要和你一起看烟花,你不嫌恶心我还嫌。”戚呈安静擦手,一脸嫌弃的模样。
“……好好好,我不跟你计较。”彭昌做这个拉拉链闭嘴的动作。
戚呈来一个创一个,一时间无人讲话。
还是颜京最先提起别的话题。
“新成立的肆友集团你们重点关注吗?原以为他们对标的是萧氏,但最近,听风声,似乎有进军房地产行业的打算,正在与各类行业相关企业对接。”
“房地产吗?最近不太关心这些事情。不过半小时前助理讲我们也收到了肆友的邀请函,邀请参加他们的合作交流会。”戚呈道。
“所以你打算?”
“生产线都停了,我去干嘛,蹭饭吗?”戚呈漫不经心。
“你也知道你……”厉泽御叹了口气,“算了,不过肆友最近一段时间势头非常猛,据可靠消息,它近期几乎吞并了整个萧氏集团的主体产业,体量比半年刚露头前起码膨胀了百倍。”
“挺厉害的。”戚呈兴致缺缺。